将军坐上马车赴省府的时候,伯爵夫人正好到达阿沃讷门,米旭和奥林帕在那里作长期打算地安好家已经有十八个月了。

谁要是还记得前面所描述过的这座小楼的景象,现在再看见就会以为完全重建过了。首先,残缺的,或年久剥蚀的砖以及接缝处缺少的水泥,都已补齐。石板都洗刷一净,恢复了这幢建筑原来蓝色基础与白石柱子相辉映的效果,也恢复了它明快的风格。四周的道路都已打扫干净,并铺上沙子,由园里负责维修道路的工人照管。窗棂、屋檐,总之所有的雕石工艺都修复了,使这座建筑的外观又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养鸡场、马厩、牲口圈,都搬回专门养牲口的房子,外面遮盖得严严实实,而不是让人一眼就看见这些不悦目的景象。而里面喃喃声、咕咕声,翅膀拍打声,和树林特有的连续不断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对自然界永恒旋律的最悦耳的伴奏。所以,这个地方既有不加修整的林野之趣,又有英国式花园的雅致。小楼的周围环境同小楼的外观非常协调,使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尊严而又亲切之感。小楼内部也是一样,由一个幸福的少妇精心收拾,使它的面貌同过去库特居斯粗鲁懒散所造成的景象大不相同。此刻,正是春光灿烂的季节。花坛里飘出的异香同森林的野味混在一起;园子里几片草地四周刚刚刈过,散发出新刈下来的干草香味。

伯爵夫人同她的两位客人走到通向小楼的曲径的尽头时,看见米旭夫人坐在门外,正在缝一件小衣服。这个女人,这样的姿势,做着这样的活计,给这风景平添了几分人情味,使它更加完美。这种人情味在现实生活中是如此动人,使得有些画家错误地试图把它移植到他们的画中去。这些艺术家忘了一点:就是他们把一个地方的精神重现在画中时,如果画得好的话,总是使它显得无比宏大,结果使人物在其中黯然失色,而在现实生活类似的画面中,自然和人物总是比例相称的。当普桑①这个法国的拉斐尔在他的《阿卡底的牧羊人》这幅画中把风景作为人物的陪衬时,他是充分意识到了在画布上以写景为主时,人总是会变得渺小可怜。

①普桑(1594—1665),法国画家,对十七、十八世纪古典画派有很大影响。

在这里,正是八月金秋,丰收在望,充满朴实而又热烈的激情。在这里,许多饱经世事沧桑、祸福无常,厌倦于激烈动荡的生活而渴望休憩的人,可以实现他们的梦想。

让我们用几句话叙述一下这个小家庭的罗曼史:当蒙柯奈向朱斯坦·米旭提出请他来当艾格庄的护林队长时,最初他对这位著名的骑兵上校的建议反应并不热心,他那时还在想着要回部队去。但是在蒙柯奈的住处就这一建议进行谈判的期间,他看见了夫人的贴身女仆。这个姑娘是阿朗松附近一个正直的佃农托付给伯爵夫人的,她有希望得到一些财产,所有的遗产都到手的话,可以有两三万法郎。可是农村一般都是早婚,老辈人都健在,这个姑娘的父母手头拮据,无力让他们的长女受教育,于是就把她放在年轻的伯爵夫人身边。

蒙柯奈夫人就教给奥林帕·沙泽小姐做针线,裁衣服,让她单独吃饭,这种照顾换来了忠诚不二的服侍,这是巴黎女人特别需要的。奥林帕·沙泽是一个标致的诺曼底姑娘,金黄头发,体型略胖,一双聪慧的眼睛使整个脸显得活泼,还有一个惹人注目的、细致而微微弯曲的高贵鼻子。虽然她的体型是西班牙式的曲线分明,但还是处女的风度。她具备了一个出身比平民略高出一层,而又获准追随女主人左右的姑娘所能得到的种种优越气派。她衣着得体,举止娴雅,谈吐不俗。所以米旭很容易一见钟情,尤其是当他知道他的美人有一天会相当有钱的时候。障碍来自伯爵夫人方面,她不愿失去这样一个宝贵的人;但是当蒙柯奈向她说明了艾格庄的处境之后,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征求女方父母的意见了,她父母立即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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