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人饿死没关系,这种人永远缺不了。”富尔雄说出一句警句。

“他们毁林毁得太厉害了。”

“别信那个,布律内先生:我们不过抢了几根破树枝、人家就传得满城风雨。”通萨尔媳妇说。

“大革命的时候财主还杀得不够,就是这么回事。”通萨尔说。

这时,忽听得一阵无法解释的可怕的喧嚣声。狂奔的双脚,夹杂着武器的撞击声,盖过了被跑得更快的步伐拖着的枝叶擦地声。同两种脚步声的差别一样大的两种不同的嗓音发出的吆喝声。酒店里的人都猜是一个男人在追一个逃走的女人;但是为什么呢……不久就弄清楚了。

“那是我娘,”通萨尔陡地站起来说,“我听出她哆里哆嗦的嗓音来了!”

忽然,通萨尔老娘使尽最后的力气,用只有走私贩子才有的那种腿劲,爬上大绿依那不平坦的台阶,四脚朝天摔倒在小酒店当中。她背的那束象一张床似的大捆木柴上头撞着门框下头撞着地板,发出刺耳的折裂声。大家都闪开了。桌子、酒瓶、椅子都让树枝碰得七歪八倒。就是这小茅屋塌下来也不会造成这样的巨响。

“我让他们给打死了,那混蛋要杀我!”

门口出现了一个守林人,老太婆的奔跑喊叫就得到了解释。此人穿一身绿,帽沿镶着银边,腰间挂一把军刀,皮背带上刻着蒙柯奈家族和特雷维尔家族的纹章,身穿红制服背心,皮绑腿一直绑到膝盖。

守林人犹豫了一下之后,见到布律内和韦尔米歇尔,就说:“我是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通萨尔问。

“这娘儿们的柴捆里有一段切成圆柱的十年的橡树,这是真正的犯罪!”

韦尔米歇尔听得“证据”一词一出口,就感到应该到葡萄园里去透透空气。

“什么?什么?”通萨尔说着站到守林人面前,在这当儿通萨尔媳妇扶起了她婆婆;“你马上给我滚出去,瓦泰尔,在路上抓人,记录口供,那才是你的地方,强盗;可你给我出去。我的家还是我的吧!煤炭匠在自己家里也是主人啊!”

“这是明目张胆的犯罪,你娘得跟我走。”

“在我家里逮捕我母亲?你没这个权利。我的住宅是不可侵犯的。我们至少还懂这个。你有我们的预审推事盖尔贝先生的传票吗?啊!要来这儿得有法律手续啊!你还不是法律,虽然你在法庭上起过誓要把我们都饿死。你这个树林里的坏蛋税务官!”

守林人气坏了,要去抢那捆柴;可是那老太婆,活象一张能活动的丑陋不堪的黑羊皮,只有在大卫①的画《萨宾人》上才有类似的形象,冲着他嚷道:

“不许碰它,要不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①大卫(1748—1825),法国名画家。

“行啊,看你敢在布律内先生面前把柴捆打开。”

执达吏虽然一直装出一副漠然的神情,——这是在政府当差的人办事养成的习惯——他还是向酒店老板娘和她丈夫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事情不好办!……”老富尔雄冲他女儿指了指壁炉旁堆起的灰堆。通萨尔媳妇从这一手势中立即明白了她婆婆的危险处境,同时也明白了她父亲给出的主意。她抓起一把灰来朝守林人的眼睛撒过去。瓦泰尔痛得大叫;这守林人眼前一片黑,通萨尔看得真切,狠狠把守林人推到外面高低不平的台阶上,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这台阶上是很容易绊倒的,于是瓦泰尔一直滚到了路边,枪也扔掉了。

在这一刹那,柴捆打开了,说时迟,那时快,那段木头给抽出来藏好了。布律内料到有这一着,他不愿作这一行动的见证人,就急急忙忙跑出去把守林人扶起来坐在斜坡上,然后用水浸湿了手巾给伤员擦眼睛。那一位忍着疼痛挣扎着向溪边走去。

“瓦泰尔,这可是您的不是了,”执达吏对他说,“您没权利闯入民宅,您瞧……”

那个几乎是驼背的小老太婆,眼里四射的光芒同她那牙齿掉光、唾沫飞溅的嘴里发出的一连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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