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米许居住的农舍还未建成以前,这位假犹大住在古堡的副房里,就在牲口棚上面,同有名的壕沟豁口贴邻。米许买了两匹马,一匹自己骑,一匹给他的儿子,因为他们俩总是同戈塔尔一起,陪伴五天鹅小姐骑着马出外蹓跶。我们可以想象,他们每次外出的目的,总是给四个贵族送食物,而且照料他们不致短缺什么。在库罗和女伯爵的其他猎狗帮助下,弗朗索瓦同戈塔尔在隐藏所附近到处侦察,以保证附近没有任何人。洛朗丝同米许把玛尔特、她母亲同卡特琳所准备的食物带进地洞;此事她们不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们谁都不怀疑村子里藏有暗探,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因此,为谨慎起见,这种外出每星期从来不超过两次,每次时间不同,有时在白天,有时在夜里。在里维埃、波利尼亚克和莫罗的案件审讯期间,他们的谨慎小心丝毫没有放松。等到上议院把波拿巴家族拥上皇位,把拥戴拿破仑称帝的命令交付法国人民投票表决的时候,德·奥特塞尔先生在古拉尔递给他的请愿书上签了名。后来大家又获悉教皇要来为拿破仑的加冕祝圣。从这时候起五天鹅小姐不再反对为奥特塞尔两兄弟以及两个表哥递交一封呈文,请求把他们的名字从逃亡贵族的名单上删除,并恢复他们的公民权利。

奥特塞尔老头立刻奔到巴黎,去谒见前贵族德·夏尔热伯夫侯爵;这位侯爵认识塔莱朗先生。当时塔莱朗部长正是炙手可热的得宠人物,他把奥特塞尔的申请书交给约瑟芬,约瑟芬转交给她的丈夫。这位丈夫在未知道公民投票的结果以前,早已被人尊称为“皇帝”、“陛下”和“皇上”了。古热神甫也到了巴黎,他同德·夏尔热伯夫、德·奥特塞尔先生一起受到了塔莱朗的接见。部长先生答应给他们帮忙。对保王党阴谋杀害第一执政的大案子,拿破仑早已宽恕了主犯,而这四个贵族不过是嫌疑犯而已,可是在开完参议院会议以后,皇上还是把下列几个人叫进他的办公室开了一个小会:上议员马兰,富歇,塔莱朗,康巴塞雷斯,勒布伦和警察总监杜布瓦。

“先生们,”未来的皇帝开口了,他还穿着第一执政的官服,“我们收到西默兹和奥特塞尔这四个孔代亲王部队军官的申请书,要求批准他们回到法国。”

“他们已经在法国了,”富歇说。

“就跟我在巴黎遇见的别的无数贵族一样,”塔莱朗回答。

“我相信,”马兰说,“你不会遇见这几个,因为他们躲在生母森林里,而且自认为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马兰小心翼翼,不把泄漏机密而救了他的性命的那几句话告诉第一执政和富歇,而只是拿科朗坦的报告作为依据,说服出席会议的各位确信这四个贵族参加了里维埃和波利尼亚克他们的阴谋,而且米许也是他们的同党。警察总监证实了上议员所说的是事实。

“可是米许这个管家怎样知道这阴谋已被发觉的呢?那时候只有皇上、皇上的参议官和我三个人知道这件秘密,”警察总监问。

没有人注意到杜布瓦的这句问话。

“如果他们躲藏在森林里七个月你都没抓到他们,”皇帝对富歇说,“那么他们早已补赎了他们的罪恶了。”

马兰对警察总监的精明感到吃惊,他连忙说:“他们同我个人有私仇,这就足够使我按照皇帝陛下的榜样去做:我也要求把他们的名字从逃亡贵族的名单上删除,我愿意在陛下面前为他们辩护。”

“他们成为公民,比作为逃亡贵族,对你的危险性更少一点,因为作为公民他们要宣誓效忠于帝国的宪法和法律,”富歇死死盯着马兰说。

“他们从哪方面对议员先生有威胁呢?”拿破仑问。

塔莱朗低声同皇上谈了一会儿。西默兹兄弟和奥特塞尔兄弟从逃亡贵族的名单上除名而且恢复公民权,这时候似乎已经获准了。

“陛下,”富歇说,“以后皇上还可以听到谈起这几个人。”

塔莱朗应德·葛朗利厄公爵的恳求,代表这四位先生,以贵族的荣誉作保证,表示他们以后绝不反对皇上,而且无条件地臣服皇上。“以贵族的荣誉作保证”这句话使拿破仑很受感动。

“奥特塞尔和西默兹四位先生经过最近的事件以后,再也不愿意拿起武器来反对法国了。他们对帝国政府没有多大好感,但是他们是陛下需要争取的人;他们能够在法律约束下,安分守己地在法国的土地上生活,也就心满意足了,”塔莱朗部长说。

接着他把自己收到的一封信展示在皇上眼前,让皇上过目,那封信里表达了他刚才所说的那种情感。

“这么坦率的话一定是肺腑之言,”皇上望着勒布伦和康巴塞雷斯说,“你还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吗?”他转过身来问富歇。

“为了陛下的利益,”未来的公安部长回答,“我请求让我把赦免他们的命令通知这几位先生,如果最后决定赦免他们的话,”他高声加上最后一句。

“好吧,”拿破仑说,他发觉富歇的脸上有点怏怏不乐。

这个小规模的议会就此结束了,所讨论的那件事似乎没有什么结果,但拿破仑的心里却对这四个贵族留下了疑团。奥特塞尔先生以为事情已经成功,写了一封信回去报告这个好消息。因此,几天以后,古拉尔跑来对奥特塞尔太太和洛朗丝说,她们应当把那四个贵族送到特鲁瓦去,他们在省长面前宣誓效忠帝国和遵守法令以后,就发给他们恢复公民权的证明文件,五天鹅的居民听见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洛朗丝回答镇长说她会设法通知她的表哥和两位奥特塞尔先生的。

“难道他们不在这儿吗?”古拉尔问。

奥特塞尔太太惴惴不安地望着年轻姑娘的脸,洛朗丝扔下镇长,自顾自地走出去找米许商量去了。米许也没有看出马上叫四个逃亡贵族露面有什么不妥。于是米许、洛朗丝、米许的儿子和戈塔尔一起骑马到森林里去,还多带了一匹马,因为女伯爵要亲自伴送四个贵族到特鲁瓦去,而且同他们一起回来。所有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都聚集到草地上,观看这队快乐的骑马人出发。

四个年轻人从隐藏的地方出来,骑上马,没有被人看见,由五天鹅小姐陪着,一直奔向特鲁瓦。米许由他的儿子和戈塔尔帮助着,又关上地洞的入口,然后三个人走路回去。在路上米许想起供他的主人们使用的餐具和一只银酒杯还留在地窖里,就单独走回去想把它们取回。走到池塘边沿,他听见地窖里有人声,于是直接穿过荆棘丛朝地窖的入口走去。

“你一定是回来找银餐具的吧?”佩拉德从树丛里把他的大红鼻子伸出来对他微笑着说。

米许觉得浑身关节都疼痛起来,一种灾难即将到来的预感使他产生了一种模糊的、难以形容的恐惧;这种恐惧非常强烈,他也解释不出什么原因,那四个年轻人不是都安全了吗?他不管这一切继续向前走去,他看见科朗坦站在地窖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根蜡烛。

“我们没有什么恶意,”他对米许说,“我们在一个星期以前就可以逮捕你那几位贵族,可是我们早已知道他们得到赦免了……你真是一条好汉!你叫我们吃足了苦头,最低限度应当让我们满足一下好奇心。”

米许叫喊起来:“我愿付出代价去找出是谁和用什么方法出卖了我们的。”

“如果你对这一点十分好奇的话,老朋友,”佩拉德微笑着对他说,“你只要瞧瞧你们坐骑的马蹄铁就行了,你会发现是你们自己出卖了自己。”

“不必怨恨了,”科朗坦边说边招手叫宪兵队长把马牵过来。

“原来那个卑鄙的巴黎铁匠是他们的人!这个铁匠用英国方法装马蹄铁是个能手,他为我们的马装了以后就离开了五天鹅!”米许喊起来,“他们只要派一个手下人化装成一个捡木柴的人,或者一个偷猎者,在下雨地湿的时候,沿着马蹄印一路找去,就找到了。我们的马蹄装有防滑尖铁,很容易认出来。我们是一报还一报,现在两讫了。”

过了一会儿,米许就自我安慰地想,现在发现这个地窖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因为四个贵族又成为法兰西公民而且恢复了自由。可是他的预感完全是有根据的。警察就跟耶稣会会士一样,是从来不肯轻易放过他们的敌人或者抛弃他们的朋友的。

奥特塞尔老头从巴黎回来,相当惊异地发觉他不是第一个把好消息带回来的人。迪里厄准备了一顿最丰盛的晚餐。所有的人都穿起最漂亮的服装,焦急地等待四个流亡贵族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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