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赛里泽说,“怎么样?咱们混得还不错吗?”

‘还可以。”泰奥多兹答道。

“我想出了摆布蒂利埃那个傻瓜的办法,……”杜托克嚷道,“你们该承认那是个绝妙的主意!”

“是的,可是我也没有白吃干饭。”赛里泽叫道,“我今天早上来给你们一根拴住那个老小姐的绳子,让她象小狗一样乖乖地跟着你们走……别搞错了,蒂利埃小姐在这件事情上举足轻重:争取到她,就大功告成了。……象咱们这样的强者,说话要言简意赅。你们知道,我以前的合伙人克拉帕龙是个笨蛋,他一辈子都将和过去一样是块笑料。这阵子他给巴黎的一个公证人充当契约出面人,那个公证人和一些承包商合伙,现在双方全都破了产。上当的是克拉帕龙,他以前从来没有破过产,万事总有个开端。如今他躲在我那母鸡街的破屋里,谁也甭想找到他。我的克拉帕龙急疯了,他一文不名。在即将被拍卖的五、六座房子中却有一座是珍品,全用方石砌成,坐落在玛德莱娜附近,上面精雕细镂,巧夺天工,但因尚未完工,最多花十万法郎就能到手,再花两万法郎上去,两年之内就能有约四万法郎的年金。给蒂利埃小姐帮这么一个忙,就能成为她的宝贝儿,咱们可以使她以为每年都能碰到一些类似的机会。对于虚荣的人,满足或威胁其自尊心就能把他们抓在手心;至于吝啬鬼,掏空或装满其钱包就能左右他们。而归根结底,为蒂利埃老小姐效劳也就是为咱们自己效劳,所以应当给她这个甜头。”

“那个公证人,……”杜托克说,“为什么听其自然呢?”

“嘿!杜托克,正是那个公证人救了我们!他不得不卖掉他的事务所,况且他的事务所也破产了,他给自己留下这份蛋糕。他相信傻瓜克拉帕龙的正直,委托他为自己找个名义上的买主,因为他应当既相信人又小心从事。我们会教他相信蒂利埃小姐是个诚实的小姐,她把名字借给可怜的克拉帕龙,克拉帕龙和那个公证人他们俩都会被骗进去的。我早该给朋友克拉帕龙回报这么一个小花招了,他曾让我在他的两合公司案子中承担全部责任,我们被库蒂尔狠狠收拾了一顿,你们可别落到那种处境。”说着,他那憔悴的眼睛闪过一道恶魔般的仇恨的目光。“我说完了,诸位老爷。”他放粗嗓门补充了一句,这声音完全由他的鼻孔里出来,他摆出一副戏剧性的架势,因为他在穷极潦倒时当过戏子。

赛里泽的最后一段唱词结束后,一片沉寂,让人听到几声门铃,泰奥多兹奔到门口。

“您是否始终对他满意?”赛里泽对杜托克说,“我发现他有一种神情,……总之,我对叛卖行为十分熟悉。……”

“他完全在我们的掌心里,”杜托克说,“我们不必劳神去留意他。不过这话就咱俩讲讲:我本来没有想到他有这么能干,……从这方面说,我们原以为是让一个不会骑马的人骑一匹栗色马,结果这家伙却是一名老赛马骑手!就是这样……”

“让他小心点!”赛里泽喑哑地说,“我吹口气就能叫他象纸牌搭的房子一样垮掉!至于您,杜托克老爹,您可以看他如何行事,随时观察他,监视他!此外,我有办法试探他,我可以叫克拉帕龙向他建议甩掉我们,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了……”

“这倒不错,”杜托克说,“你倒挺精明的。”

“这是我的老行当了,如此而已。”赛里泽说。

这些话是在泰奥多兹去门口的时间里轻声说的。那律师回来时,赛里泽正在打量房间里的一切。

“是蒂利埃,我正等着他来访。他在客厅,不能让他看到赛里泽的礼服,”他微笑着添了一句,“这种胸饰会教他心神不宁的。”

“得了吧!你在接待落难的人,这正是你的角色,……你要钱吗?”赛里泽说着从裤腰口袋里掏出一百法郎,“瞧,瞧,这样挺合适。……”

于是,他把那一叠钱放在炉台上。

“况且,”杜托克说,“我们可以从卧室走出去。”

“好吧,再见。”普罗旺斯人说着打开了由书房通往卧室的暗门。

“请进,我亲爱的蒂利埃先生。”他对帝政时代的美男子叫道。他见蒂利埃走到了书房门口,又过去领着他的两位同伙走过卧室、盥洗室、厨房。厨房的房门就开在楼道上。

“六个月之后,你应当成为莫黛斯特的丈夫,走上飞黄腾达的道路,……你很走运,你没有象我一样两度坐上轻罪法庭的长凳。……第一次是在一八二四年,我被人控告恶意中伤,……为了一系列并非我写的文章;第二次是因为两合公司的红利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了!好了,好好干吧,书袋子,因为杜托克和我,我们都非常需要我们的三万法郎,加油,我的朋友。”他向泰奥多兹伸出手去时又添了这么一句,使握手成了一种考验。

普罗旺斯人把右手伸给赛里泽,表情热烈地握着他的手。

“我的朋友,你放心,在任何地位上我也忘不了,是你把我救出困境,并且帮我在这里上的马,……我是你们的钓饵,你们却给了我最好的一份,我要是不讲义气,那真比苦役犯里的告密者还下贱了!”

一关上门,赛里泽就凑到锁眼上去看泰奥多兹的脸,可是那普罗旺斯人已经转身去找蒂利埃,他未能见到他的同伙脸部的表情。在那张脸上显出的不是厌恶,也不是痛苦,而是欢喜,因为他得到了自由。泰奥多兹看到成功的办法日益增加,自信能够摆脱他那些下流的同伙,他全靠了那两个同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贫困是深不可测的,尤其是在巴黎泥泞的河底,落水的人从这样的河底升到水面时,身上、衣服上无不沾满污秽。赛里泽,昔日的有钱朋友,泰奥多兹的保护人,便是这个普罗旺斯人身上还带着的污泥浊水,而往日两合公司的经理也猜到他在新的必须衣着体面的环境中,想要洗刷身上的污垢。

“喂,我亲爱的泰奥多兹。”蒂利埃说,“我们本来希望每天见到您,但每晚都大失所望。……这星期天是我们家宴的日子,我姐姐和我妻子要我请您来。……”

“我一直很忙,”泰奥多兹说,“所以,我不管是谁连两分钟也无法给,甚至无法给您,而您是我的朋友,尽管我还有话要和您说,……”

“怎么!您对我说过的话难道是认真的?”蒂利埃打断泰奥多兹话头嚷道。

“您要是不来听我们的想法,我就不会那么敬重您了。”拉佩拉德微笑着说,“您当过副处长,因此,您还剩有一点野心,这在您是合情合理的!您想,——我们私下说说——看到一个象米纳尔那样的镀金瓦罐去晋见王上,在杜伊勒里宫招摇过市,或者一个象包比诺那样的人眼看就要当上大臣,……而您这个行政工作的老手,一个有三十年资历、经历六届政府的人,却去种凤仙花。……好了!……我很坦率,我亲爱的蒂利埃,我想激励您,因为您随后就能提携我。好吧,我打算这样:我们将在本区选举一名省议会议员,这个议员应当是您!……而且,”他强调这个字眼说,“也一定是您!……有朝一日改选众议院时,您会成为代表本区的众议员,这要不了很久……,提名您为省议会议员①的选票,在选举众议员时仍将属于您。请相信我……”

①塞纳省议会与巴黎市议会是同一机构,所以下文又说是市议会议员。

“可是您用什么办法?……”蒂利埃着迷地问。

“您会知道的,不过,让我来进行这个长期而艰巨的事业吧。如果您对于将来所说,所策划,和我们之间所商定的事一有所泄漏,我就撒手不管了,您就另请高明吧!”

“噢,您可以信赖一个原副处长会绝对守口如瓶,我曾有过一些秘密。……”

“很好,但这是对于您妻子、姐姐、柯尔维尔先生、太太都要保守的秘密。……”

“我连脸上的一块肌肉也不会动。”蒂利埃作稍息状说。

“很好!”拉佩拉德又说,“我会考验您的。若要取得被选举权,必须纳一定数额的税,而您却没有缴纳。”

“的确……”

“那好,我对您赤胆忠心,连一桩买卖的秘密也透露给您,使您挣到三、四万法郎年金,外加十五万法郎的本金。……不过,在您家里,一向是您姐姐掌管银钱买卖。您做得对,她正如俗话所说,是世界上最有眼力的女子。所以应当让我把这笔买卖奉献给她,以取得布里吉特小姐的欢心和友谊。这样做的理由如下:假使蒂利埃小姐不相信我的锦囊妙计,我们将会遇到麻烦;其次,由您自己对姐姐讲,把不动产转到您名下是否合适呢?还是由我来对她暗示这个主意为妥。此外,你们俩都可以去评判这桩买卖是否值得。至于我的办法,是这样的:菲利翁拥有本区四分之一的选票,他和洛迪日瓦在这里住了三十年,大家对他们言听计从。我还有个朋友也拥有四分之一选票。圣雅各的神甫德高望重,不无一定影响,因而可以支配若干选票。杜托克和治安法官都与居民们有联系,他会帮我的忙,特别是因为,我并非为自己而行动。最后,还有柯尔维尔,他作为区政府秘书也代表四分之一的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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