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曾经对德·吕卜克斯下了不少功夫。”夏特莱男爵夫人向德·封丹纳子爵夫人说。
“难道您认为……?”子爵夫人问道。
“可是拉布丹先生至少会得到十字勋章!”德·冈夫人为她的朋友辩护说。
十一点钟左右,德·吕卜克斯出现了。要形容他那神情,只能说是一副忧郁的眼镜,一双高兴的眼睛;可是那镜片把眼光掩盖得这么好,只有专门相面的才能看出他那恶魔的表情。他跑去握拉布丹的手,拉布丹没法不让他握。
“我们要谈一谈,”他坐到美丽的拉布丹夫人身旁,她出色地接待了他。“唉!”他侧目看她一眼说,“您真是了不起,我发现您跟我想象的一样,在失败之中还是那样尊严。您知道吗?一个高贵的人能够名副其实是极少见的。那么说,失败没有把您压垮罗?您是对的,我们还会胜利的,”他在她耳边说道,“你们还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只要您能跟一个爱慕您的人联合起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可是包杜阿耶不是已经得到任命了吗?”她问他。
“是的。”秘书长答道。
“他已经受勋了吗?”
“还没有,不过就会受勋的。”
“那怎么样呢?”
“您不懂政治。”
就在这对拉布丹夫人说来度时如年的晚会的同时,在王宫广场正上演着一出喜剧,这是每当部里有人事变动时在巴黎七间客厅中同时上演的戏之一。萨亚的客厅中宾客满堂。特朗松先生和夫人八点钟到。特朗松夫人拥抱了包杜阿耶夫人——萨亚氏。国民自卫军上尉巴塔依先生偕夫人同圣保罗教堂神甫一起来到。
“包杜阿耶先生,”特朗松夫人说,“我要第一个向您祝贺;您是凭本事上去的。公道自在人心。”
“您当上司长了。”特朗松搓着手说,“这是咱们区的体面。”
“而且还可以说没搞过什么阴谋诡计,”萨亚嚷道,“我们是不会玩花招的,我们不是那种人!我们是不去参加大臣家的小聚会的。”
米特拉尔叔叔搓搓鼻子,笑了。他瞧着侄女伊丽莎白,她正在跟羊腿子谈话。法莱克斯不知道对萨亚老爹和包杜阿耶的这种盲目该怎么看。这时杜托克,毕西沃,杜·勃吕埃,高达尔和刚任命为处长的柯尔维尔进来了。
“瞧这群人头!”毕西沃向杜·勃吕埃说,“如果把他们画成一群鱼、鳖、贝壳狂欢乱舞,那是一幅多好的漫画啊!”
“司长先生,”柯尔维尔说,“我来祝贺您,或者毋宁说是我们祝贺自己有幸有您这样一位领导。我们向您保证在工作中一定竭诚合作。”
新司长的父母,老包杜阿耶先生和夫人在场享受着儿子和儿媳的荣耀。比多叔叔刚在这家里吃过晚饭,小眼睛里目光灼灼,叫毕西沃看着害怕。
“这个人,”画家指着羊腿子对杜·勃吕埃说,“可以成为一出杂剧里的人物!那该多赚钱啊!象这样一个中国人可以作‘两个瓷人’的商标①。还有他那件外套!我看经过十年巴黎的风风雨雨之后,穿得出同样的外套来的,只有波阿雷。”
①原文是magot,既可作大马猴解,又可以是一种中国满清人形象的瓷人,同时也是这种形状的储钱罐。巴黎当时有一家玩具店称“双瓷人”。
“包杜阿耶实在了不起。”杜·勃吕埃说。
“让人头晕目眩。”毕西沃答道。
“先生们,”包杜阿耶向他们说,“这是我叔叔,米特拉尔先生;这是内人的叔祖比多先生。”
羊腿子和米特拉尔向三个公务员射去一道闪出金光的深邃目光,给两个讽刺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嘿!”毕西沃在走过王家广场拱形门下时说:“你们有没有仔细打量那两位叔叔?两个典型的夏洛克①。我可以打赌,他们在中央菜市场放债每星期利率百分之百。他们是放有抵押品的债,然后什么都卖:衣服、军服肩章、奶酪、女人、孩子;他们是阿拉伯人、犹太人、热那亚人、希腊人、日内瓦人、伦巴第人和巴黎人的混合物,是土耳其娘生,吃狼奶长大的。”
①夏洛克,莎士比亚名剧《威尼斯商人》中的守财奴。
“这我相信。米特拉尔叔叔当过执达吏。”高达尔说。
“你们看是不是!”杜·勃吕埃说。
“我要去看看石版印刷怎么样了,”毕西沃说,“但是我很想观察一下拉布丹先生客厅的情况。您很幸运,能到那里去,杜·勃吕埃先生。”
“我吗?”剧作家说,“我到那儿干什么去?我的面孔还没有做好表示哀悼的准备。而且今天到罢了官的人家去排队,不是太庸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