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上当非常怀疑丝线搞两面派勾当:一方面在“高级盗贼”圈子里出谋划策,一方面又受警察局豢养,以致他认为自己一八一九年在伏盖公寓被捕也是丝线之所为。塞莱里埃,不,应该叫他丝线,正象达讷蓬叫拉普哈依一样,这丝线已经犯了规,卷进数桩巨大盗窃案之中。虽然一滴血也没有流,但是这几桩案子事发,大概又要将他收入苦役监牢中至少二十年。另一名苦役犯名叫里冈松,跟与他同居的女人,人称邮戳的,构成高级盗贼中最叫人害怕的一对。里冈松自年幼便与法院关系微妙,诨号雄邮戳。这意思是他与邮戳为一雄一雌。对于高级盗贼来说,世界上没有任何神圣的东西。这些蛮人不遵守法律,不尊重宗教,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甚至不尊重博物学。诸位已经看到,对博物学神圣的词汇,他们也加以歪曲模仿。

这里还必须来一段题外话。对于盗贼和苦役犯世界,对于其规则,其风习,尤其是其语言——这种语言可怕的诗意对故事的这一部分必不可少,如果不加一些解释,那么,雅克·柯冷进入放风院落,比比-吕潘和预审推事叫他出现在自己敌人中间的精心安排,以及随之而来的奇怪的场面等等,就都是令人无法接受而又无法理解的了。首先,介绍一下那称之为行话的为赌博作弊的人、骗子、盗贼、杀人凶手所使用的语言。最近几年,文学作品中对这些行话加以使用,大为走红。这种稀奇古怪的词汇中,不止一个词已经到了少妇的朱唇上,回响在金碧辉煌的房屋中,使公侯王孙们得到享受,不止一位承认自己让人耍了!我们这样说可能使许多人感到惊讶,确实没有比这个底层世界的语言更有力、更色彩鲜明的语言了!这种语言,自从建都帝国发源以来,就在社会的地下室、肮脏潮湿的地方、舞台的台仓里活动,从戏剧艺术中借来了生动而抓住人心的表达方法。世界不就是一个大剧场么?台仓就是歌剧院台下开出的最底层的地窖,是藏放剧院的各种机关布景、置景工、脚灯、幽灵、地狱里喷吐出来的蓝头发魔鬼等等的地方。

这种语言的每一个词汇都是赤裸裸的、巧妙的或可怕的形象。短裤叫往上提,这就用不着解释了?在行话里,不说睡觉,而说眯盹儿。请诸位注意,这个词多么生动有力地表达了受人追捕、疲劳不堪、时刻提防的被人称之为盗贼的那种动物独特的睡眠状态!这种动物,一旦处于安全状态,便一头倒下,滚进酣睡的深洞,同时“提防”那强大的翅膀仍时时在它上空盘旋。这种可怕的睡眠,与野生动物一面睡,一面鼾声大作,可是两只耳朵还在倍加小心地警觉着的状态何其相似!

这种语言里,一切都带有野味。一个词开始和结束的音节总是粗厉刺耳的,发出奇异的音响。女人叫后侧风。麦草叫博斯平原的羽毛,多么富有诗意!半夜这个词是用一个婉转说法来表达的,叫十二个钟点打架!这不叫人浑身打颤么?

把一间小屋涮干净的意思是把一间屋子偷光。与换一身皮相比,“上床”这个词算得了什么?多么生动的形象!玩多米诺骨牌的意思是吃饭,被追逐的人怎么吃饭?可不是与玩多米诺骨牌一样么?

再说,行话一直是变化的,前进的!它随着社会文明前进,追随着社会文明的脚印。每一次新的发明创造,行话都以新的表达方法丰富了自己。路易十六和帕尔芒杰①创造了土豆这个词②并将它公之于世,行话也立即用猪吃的柑桔来向土豆表示敬意。人们发明了纸币,苦役监狱里叫这个是加拉证书③,用上了在纸币上签名的加拉的名字。“Fafiot”!④发这个音的时候,你没听见印钞票的纸发出的声音吗?一千法郎的票子叫“公fafiot”,五百法郎的票子叫“母fafiot”。苦役犯会用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给一百或二百五十法郎的票子命名,请诸位猜想一下吧!

一七九〇年,吉约坦⑤出于对人类的关切,找到了最简便的器械,以解决执行极刑所提出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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