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玛德莱娜?”卡缪索太太见自己的贴身女用人慌慌张张走进来,便这样问道。下人们在紧要关头都会摆出这种架势。

“太太,”玛德莱娜回答道,“先生刚从大厦回来。可是,心神不定,那么反常,太太最好马上到书房去看看他。”

“他说什么了吗?”卡缪索太太问道。

“没有,太太。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先生脸色这么难看,简直象要病倒了。面色焦黄,人象散了架,而且……”

卡缪索太太没等这句话说完就冲出自己卧室,跑到丈夫书房去。她见初审法官坐在一张扶手椅里,双腿前伸,头枕椅背,双手下垂,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真象马上要昏倒的样子。

“你怎么啦?”少妇惊慌失措,问道。

“啊!可怜的阿美莉,发生了后果最不堪设想的大事……我到现在还浑身发颤。你想想看,总检察长……不,德·赛里齐夫人……哎呀,我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从尾说起!……”卡缪索太太说道。

“好吧!在第一审合议厅,包比诺先生已经在不予起诉的判决书上最后签了字,那是根据我要释放吕西安·德·吕邦泼雷的报告作出的判决,……总而言之,一切都已完毕!录事将笔墨拿走,我就要了结这个案子……就在这时候,法庭庭长走了进来,看了看判决,说:

“‘您释放的是个死人,’他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地对我说,‘用德·波纳尔①先生的话说,这个年轻人已经到他的自然法官面前去了。他突然中风死了……’‘如果我没理解错,庭长先生,’包比诺先生说,‘这大概是皮什格吕那种中风吧②!……’‘诸位先生,’庭长表情严肃地接着说道,‘你们一定要记住,对任何人来说,年轻人吕西安·德·吕邦泼雷都是死于动脉瘤破裂。’我们这些人面面相觑。‘一些大人物卷进了这桩令人痛心的案子,’庭长说道,‘卡缪索先生,虽然您只是尽了您的职责,可是德·赛里齐夫人受到这个打击,要是不一直疯下去,那真是上帝保佑您了!把她带走时,她已经半死不活。我刚才遇见咱们的总检察长,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叫我看了心里好生难受。卡缪索先生,这回您可把事弄左了!’他咬着耳朵补充了一句。亲爱的,从那儿出来,我几乎走不了路。两条腿抖得厉害,我不敢上街,只好回我的办公室休息一会。科卡尔正在整理这次倒霉审讯的卷宗,他告诉我有一个美貌的贵妇人向附属监狱发起冲击,她想挽救吕西安的性命。她爱吕西安爱得发狂,见吕西安用领带吊死在皮斯托尔的窗棂上,就昏了过去。咱们私下里说,这个倒霉的年轻人完全是有罪的。可能我审问他的方式方法不对头,引起他自杀。自我离开大厦,这个念头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我总觉得要晕倒。”

①德·波纳尔(1754—1840),法国作家及政治家。

②见本卷第492页注①。

“哎呀!一个犯人,你就要释放他,可他在牢房里上吊了,你总不至于因此就认为自己是杀人犯吧?……”卡缪索太太大叫大嚷说道。“一位将军坐骑被打死,一个预审法官这情形就和这位将军一样!……如此而已。”

“亲爱的,这种比方最多能开个玩笑,可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在这个案子里,‘人一死,死者的财产立即归属继承人’①。吕西安把咱们高升的希望带到棺材里去了。”

①这是法律术语,卡缪索借用这个术语,意思是:吕西安一死,就该他自己倒霉了。

“真的?!……”卡缪索太太说道,那神情带着尖刻的讽刺挖苦意味。

“真的,我的前程算完了。我这一辈子也就是塞纳省法院普普通通的法官了。发生这件要命的事情以前,德·格朗维尔先生已经对初审的进展非常不满。他对我们庭长说的话已经向我证明,只要德·格朗维尔先生当总检察长,我就永远不会晋级!”

晋级!这是要命的一个词,这个概念就意味着如今法官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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