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大厦是一大片凌乱的建筑,鳞次栉比,你欺我压,有的雄浑壮丽,有的庸俗无比,由于没有整体感,这些建筑不是相得益彰,而是相互损害。法院休息室是已知的大厅中最大的厅堂。但是大而无当,叫人生厌,令人失望。这一诉讼大教堂使王宫院落显得十分狭小。最后,木廊商场通向两处垃圾堆。在这条木廊里,可见一处双排扶手栏杆的楼梯,比轻罪法庭的楼梯更大一些,楼梯下面开着两扇门板的大门。这楼梯向上通往重罪法庭,下面的门通往第二个重罪法庭。有的年头,塞纳省的罪案多,要求两处开审。检察总署、律师办公室、他们的图书馆、代理检察长办公室、代理总检察长的办公室等等都在这里。所有这些地点——必须用这个统称——都由小螺旋楼梯、黑暗的过道相互连接起来。这阴暗的过道简直是巴黎市建筑艺术和法兰西建筑艺术的耻辱。其内部,这王国的第一流法院从其丑无比方面来说更超过监狱。一米宽的过道上,拥塞着前来高级重罪法庭作证的人。一位风俗画家如果必须描绘这其丑无比的过道,大概也要退避三舍。至于审判大厅那个借以取暖的火炉,就是放在蒙巴那斯林荫大道的一家咖啡馆里,也要败坏那家咖啡馆的名声!

总检察长办公室设在紧靠木廊商场的一座八角小楼内,与大厦的年龄相比,乃属新建,占了靠近女犯部放风场所的地段。司法大厦的整个这一部分均受到圣夏佩尔教堂那些高大而雄伟壮丽的建筑物的遮挡。所以这里既阴暗又寂静。

德·格朗维尔先生这位原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合格接班人,吕西安一案未解决以前不想离开司法大厦。他一直等待着卡缪索的消息,现在,法官的信息使他堕入了情不自禁的沉思之中。等待在思想最坚定的人心中常常引起这种沉思。他本来坐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旁,现在他站起身来,来回踱着方步。那天早晨他故意停留在卡缪索路过之处,他发现卡缪索不大理解,为此他心中模模糊糊感到有些焦虑不安,难过。为什么呢?他自己所居职位的尊严不许他去干扰下级法官的绝对独立,可是这场官司又关系到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与他关系最火热的一位保护人赛里齐伯爵的名誉和地位。赛里齐伯爵是国务大臣,枢密院成员,行政法院副院长,如果现在担任掌玺大臣的尊贵老者突然去世,他还将担任这个职务。不幸的是德·赛里齐先生无论如何仍锺爱自己的妻子,总是以自己的权势对她加以保护。而总检察长早已预料到,一个人们常常很狡猾地将他的名字与伯爵夫人的名字连在一起的人犯了罪,这在上流社会和宫廷中会闹得怎样沸沸扬扬。

“啊!”他叉起双臂心中暗想,“从前王权还有提审的办法①……我们这平等怪癖已经把那个时代判了死刑……”

这位高贵的法官对于非法同居的后果及不幸深有体会。

诸位已经看到,爱丝苔和吕西安住的房子,就是从前德·格朗维尔伯爵和德·贝勒弗依小姐象夫妻那样秘密生活过的房子。后来有一天她被一个恶棍拐走,逃离了那所房子②。

①大革命以前,国王有权将一案件从一般法院“提”到王家法院去审理。

②见“私人生活场景”:《双重家庭》。

总检察长心想:“卡缪索大概已经给我们干出了蠢事!”就在这时,预审法官在他的房门上敲了两下。

“喂,亲爱的卡缪索,我今天早上与您谈到的那桩案子怎样了?”

“很糟糕,伯爵先生。您看看,自己判断吧!”

他把两份审讯笔录递给德·格朗维尔先生。德·格朗维尔先生拿起眼镜,到窗旁去看。很快就看完了。

“您尽了您的责任,”总检察长说道,语气很激动,“一切都很清楚,按法律办嘛……您表现得太干练了,缺了您这样的预审法官可不行……”

德·格朗维尔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卡缪索:“您这一辈子就当预审法官吧!……”这句貌似恭维的话,意义再明显不过,卡缪索听了脊梁骨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