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雅克·柯冷的第一辆囚车走到圣约翰拱廊这狭窄而阴暗的过道时,正好交通阻塞,囚车不得不在廊下停下来。那犯人的双眼透过铁丝网如两颗红宝石一般炯炯发光。尽管前一天他还装作生命垂危的样子,连拉福尔斯监狱长都觉得必须叫医生前来。无论是警察,还是执达吏,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们的“主顾”,他那双眼睛此刻可以自由顾盼,那炯炯的目光沿着一种那样明确的语言,一位精明强干的预审推事——例如包比诺先生——见了,一定会认出他就是渎圣的苦役犯。自从“生菜篮子”跨出拉福尔斯监狱大门,雅克·柯冷确实一直在端详着过路上的一切。虽然马儿跑得很快,他还是用贪婪而一览无余的目光将路旁的房屋从最高一层到楼下都看个遍。他观看每一个行人,对他们进行分析。这个人一眼就能抓住大量事物和大量行人之间极为细小的区别,就连上帝对自己的每个造物的生活手段如何,要达到什么目的,也不会比这个人了解得更清楚。他怀着希望,象贺拉斯兄弟的最后一员①手握利剑一般,他以希望武装自己,等待着有人来救援。除了这个身系囹圄的马基雅费利以外,任何别的人都会觉得这种希望是那样渺茫,自然也就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所有的罪犯都会这样做。在巴黎司法和警察当局对犯人严加看守的情形中,尤其是象雅克·柯冷和吕西安这样单独关押的情况下,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会想到抵抗。一个犯人突然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一般人是难以想象的:逮捕他的警察,审问他的警察分局局长,将他带往监狱的人,将他带到人们称之为囚室的监狱看守,架着他的双臂叫他登上“生菜篮子”的人,从他被逮捕时起在他周围的人,所有这些人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将他要讲的话全部牢记在心,以便在警察或法官面前背诵一遍。外界与犯人之间如此容易形成的这种隔绝,使他的各种能力完全颠倒,使他的精神完全处于沮丧状态。如果是一个从前的经历中与司法行为从未有过什么瓜葛的人,就更其如此。司法部门有沉默的高墙和办事人员的无动于衷作为帮手,犯人与法官之间的决斗就更其可怕。不过,雅克·柯冷或卡尔洛·埃雷拉(应该根据情景需要用这个或那个名字称呼他)对警察、监狱和法院的这些手法早就了如指掌。所以,这个诡计大王、教唆大王调足精神、拿出看家的表演手段,用来装扮一个无辜者的惊异和幼稚,给法官们演了一出垂死喜剧。诸位已经见到,亚细亚这个见多识广的洛屈斯特让他吃了药效缓和的毒剂,使之产生这种患了致死病症的假象。由于这突来的中风,卡缪索先生的行动、警察分局局长的行动,检察官的审问活动均被取消。

①指高乃依的《贺拉斯》中的主人公,当他的两个哥哥战死以后,仍然沉着应战,终于取得胜利。

人们把这个所谓教士从阁楼里抬下来的时候,卡缪索先生一见他全身痉挛,饱受痛苦折磨的样子,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他服毒了!”

四个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卡尔洛神甫从楼梯上护送到爱丝苔的卧室,所有的法官和警察都聚集在那里。

“如果他有罪,这便是最好的做法。”检察官回答道。

“那么你是相信他病了?……”分局局长问他道。

警察总是怀疑一切的。诸位可以猜测到,这三位法官交头接耳谈了这几句话,但是,雅克·柯冷从他们的面部表情已经猜出了他们秘密谈话的主题,于是加以利用,好叫逮捕时进行的简单审讯无法进行或者毫无意义:他结结巴巴说了几句话,西班牙文和法文交相混杂,谁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拉福尔斯监狱的保安队长(这是“保安警察队长”的简称)比比-吕潘,从前曾到伏盖太太的市民公寓去逮捕雅克·柯冷。可是他当时正到外省去出差,而由指定作为比比-吕潘接替人的一个警察代替。正因为这个人不认识这个苦役犯,所以他那套花招便马到成功。

比比-吕潘原来也是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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