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〇九年征战归来,皇帝下了一道命令,佩拉德丢掉了安特卫普的官职,由两名宪兵押送到巴黎,被投入拉福尔斯监狱。两个月以后,他由朋友科朗坦保释出狱,前此在警察局长那里还是受到了三次审讯,每次六小时。佩拉德的失宠是否由于他协助富歇保卫法国沿海那奇迹般的活动呢?富歇当时认为很可能是这个原故。法国沿海受到当时人称之为瓦勒克朗远征军的攻击。在保卫战中,德·奥唐特公爵①发挥了才干,这使皇帝感到恐惧。当时康巴塞雷斯②召集的大臣会议上发生的事,时至今日已尽人皆知。事情确实如此:那时,英国试图为布洛涅远征向拿破仑还击。这一消息传来,各位大臣惊慌失措,不知拿什么主意好。他们的主人当时又蹲在洛鲍岛的战壕里,欧洲以为他已经战败。大家都主张给皇帝送一封信去。惟有富歇一个人胆敢订出作战计划,而且加以实施。“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康巴塞雷斯对他说,“可我把脑袋看得很重,我要给皇帝送一份报告去。”皇帝归来之后,在大臣会议上采用了什么荒谬的借口叫他那位大臣失了宠,并且因为他没有求救于皇帝擅自拯救了法兰西而对他进行惩处,已是尽人皆知的事。从这一日起,皇帝对塔莱朗亲王和德·奥唐特公爵更加敌视,而惟有这两个人是靠大革命起家的伟大政治家。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一八一三年他们还能拯救拿破仑。

①指富歇。

②康巴塞雷斯(1753—1829),法国执政府时期的第二执政,后任拿破仑帝国的司法大臣,百日时期任司法部长。

为了排挤佩拉德,使用了贪污这个常用的借口:说他为走私提供方便,并与大商人平分利润。这样对待一个由于自己立大功而得到警察署署长权杖的人,未免太粗暴了。这个在实干中变得老练的人,掌握着一七七五年以来历届政府的秘密,他就是那时进入司法长官处的。人们认为他是负责保卫国家安全的无名奇才中最可靠也最精明强干的人,后来为此事又向皇帝提出了劝告,劝他对此人开恩。但是皇帝以为自己相当有力量,足以创造出一些为己所用的人,对这些劝告毫不理会。他以为可以用孔唐松来代替佩拉德。但是孔唐松那时已被科朗坦吸收到他那一边去了。佩拉德受到残酷打击,还特别因为他一向生活放荡,贪图美食。他之于女人,正如一个喜欢甜食的糕点商所处之地位。放荡的习惯在他身上已成为天性,不吃丰盛的晚餐,不赌博,不过那种豪华的大老爷的日子,就活不成。所有本事高强的人都沉醉在这种日子里,而且把挥金如土的消遣变成了自己的一种需要。其次,直到那时他都过得很阔绰,从来不需要出示证件,就可以吃饭不花钱,因为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的朋友科朗坦,人们从来不让他们付账。他很机灵,又厚颜无耻,他喜欢自己干的这一行,乐天知命。最后,一个侦探,不管他在警察机器中处于哪一层,都无法回到一种所谓正直或自由的职业上去,苦役犯亦然。一旦打上了烙印,打上了号码,侦探和判了刑的人就象修士一样,形成了不可磨灭的性格。有的人就是这样,社会地位给他们印上了致命的用途。佩拉德真是不幸,他曾经迷恋过一个标致的少女,后来他确信这少女是他和一位名演员生的孩子。他帮过那个女演员的忙,女演员有三个月对他感恩不尽。佩拉德把他的孩子从安特卫普弄了回来。而他自己在巴黎并无生活来源,只有警察署批给勒努瓦的老弟子的一笔救济金,每年一千二百法郎。他在麻雀街①住了下来,在五楼上占了一套五间房的成套住宅,一年租金为二百五十法郎。

①这条街距爱丝苔原来的住宅不远。

除了人群呼之为密探,老百姓称之为雷子,衙门里称之为警察的这种精神麻风病人以外,又有谁能感受到友情的用处和温暖呢?佩拉德和科朗坦的朋友关系就象俄瑞斯忒斯和皮拉得斯一样。如同维安①造就了大卫②,但是,弟子很快就超过了恩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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