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第欧根尼(公元前414—324),古希腊犬儒派哲学家。传说他不拘俗礼,生活落拓不羁。

一一列举这些饰物没什么了不起,非得描绘出孔唐松怎样善于使这些饰物具有自命不凡的色彩才行。大衣领子上,刚刚上了鞋油、张着嘴的靴子上,都有那么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精心安排的味道。总而言之,一个有头脑的人看到孔唐松这身打扮就会明白,他若不是密探而是窃贼,这身破烂不但不会使人唇上现出微笑,反而会叫人吓得全身打颤。看见他那身礼服,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会这样自言自语:“这是个卑鄙下流的家伙。他喝酒,赌博,有坏毛病。不过,不喝醉,不搞鬼。他既不是偷儿,也不是杀人犯。”密探这个字眼来到脑子里之前,对孔唐松确实下不了定义。

这个人干过的叫得上名的行业和叫不上名的行业都不少。苍白的嘴唇上那狡猾的微笑,眼珠发绿的眼睛一眨一眨,塌陷的鼻子一动一动,说明他不乏机智。他的面孔象是白铁的,他的灵魂大概也和面孔一样。所以他的面部表情与其说是内心活动的表现,不如说是出于礼节而不得不扮出的鬼脸。

他若不总是叫人发笑,就会叫人害怕。在巴黎这个沸腾翻滚的大池里,一切都在发酵。浮到表面上来的泡沫产生的最奇妙的产品,就是孔唐松。他因自己为人豁达而自鸣得意。他常常并不悲伤地说:“我天分很高,可是用不上,也就无异于我是傻瓜!”他不怪罪别人,反而自怨自艾。牢骚怪话比他少的侦探,你能找到几个?“咱们生不逢时,”他对自己的上司反复说这句话,“本来可以是水晶,结果一直是沙粒,如此而已。”他在服饰上的玩世不恭具有某种含义,他对平时的着装并不比演员对他们的着装更看重。他极擅长化装。他给弗雷德里克·勒迈特①上上课就好了,因为必要时他可以变成花花公子。他年轻时代,可能属于租小楼②的那种放荡不羁的集团。他对司法警察深恶痛绝,因为他在帝政时代曾在富歇手下干过警察。他那时将富歇看成是伟人。自从取消警务部以来,他在商业逮捕这一部分暂时混饭吃。他那有名的办事能力,他的机灵使他成了商业警察局难得的工具,政治警察署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头目们仍将他的名字保留在他们的名单上。孔唐松和他的同伴们一样,只是一出戏的一个配角。涉及到一项政治案件时,主要角色则属于他们的上司。

①勒迈特(1800—1876),当时著名的演员,一八四〇年曾扮演伏脱冷,但头部化妆与路易-菲力浦相似,因而剧本遭到禁演。巴尔扎克为此对他不满。

②指自有或租用别人小楼在那里秘密享受,大吃大喝。

“你去吧!”纽沁根说道,作了一个手势,要他的秘书退出。

“为什么这个家伙住公馆,而我住在连同家具出租的房屋里呢?……”孔唐松心想,“他三次欺骗自己的主顾,敲竹杠,而我从来没拿过人家一个铜子……我的天分还比他高……”

“贡党宗(孔唐松),我的孩子,”男爵说,“你佩(骗)了我一张一其(千)法郎的票子……”

“我的情妇欠了上帝和魔鬼的钱……”

“你有一个穷(情)妇?”纽沁根大叫起来,用羡慕而又掺杂着妒意的神情注视着他。

“我才六十六岁,”孔唐松回答。恶习并未使他未老先衰,在这方面他是一个过硬的范例。

“她靠称(什)么生活?”

“她给我帮忙,”孔唐松回答,“若男的是窃贼,有一个正直的女人爱他,那就要么女的也变成窃贼,要么男的成为正直的人。我呢,我一直当密探。”

“你需要钱,总是需要钱细(是)吗?”纽沁根问道。

“总需要钱,”孔唐松笑着回答,“我总想有钱,正如您总想赚钱一样。咱们可以谈得拢:你去赚,我来花。您是井,我是水桶……”

“你想攒(赚)一张五倍(百)法郎的票子么?”

“这还用问吗!可我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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