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绍利厄夫人刚才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她的女婿德·玛居梅男爵、前索里亚公爵刚刚去世。小索里亚公爵和他的妻子到尚特普勒去照顾他们的哥哥,写了信来报告这件伤心事。路易丝悲痛欲绝。”
“象路易丝那样受到丈夫的疼爱,一个女人一辈子碰不上第二次,”玛德莱娜·德·莫尔索说道。
“她可是个有钱的寡妇,”老德·于克塞尔公爵夫人望着吕西安说道。吕西安的面孔一直毫无表情。
“可怜的路易丝,”德·埃斯巴夫人说,“我理解她的心情,真可怜她。”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摆出心地善良、情感丰富的女子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萨宾娜·德·葛朗利厄只有十岁,她抬起机灵的大眼睛望着母亲。她母亲瞪了她一眼,把她那几乎是嘲弄的目光给压了回去。这就叫教育孩子!
“我女儿即使经受住这一次打击,”德·绍利厄夫人充满母爱地说,“我也为她的前程担心。路易丝非常罗曼蒂克。”
“真不知道,”老于克塞尔公爵夫人说道,“咱们的儿女们这种性格是从谁那儿学来的?……”
“时至今日,”一位老红衣主教说道,“感情和规矩很难调和一致了。”
吕西安一句话也插不上,他朝茶桌走去,准备问候两位德·葛朗利厄小姐。他离开这一群女性才几步远,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便俯下身去与德·葛朗利厄公爵夫人低声耳语。
“你真的以为这个小伙子很爱你那宝贝克洛蒂尔德么?”
她对葛朗利厄公爵夫人说。
要想知道这句问话多么恶毒,非得把克洛蒂尔德的相貌勾勒出来,诸位才能明白。此刻,这位二十七岁的姑娘站在那里。这个姿势叫德·埃斯巴侯爵夫人那嘲弄的目光把克洛蒂尔德的身段看个透:她干瘪黄瘦,活象一根芦笋。可怜的姑娘,上身那么扁平,用上经营妇女服饰的女商人们称之为“假衬”的那种移花接木的办法,恐怕也无济于事。克洛蒂尔德知道自己的姓氏已有足够的优势,所以不但不去自找麻烦掩饰这个缺点,反而很有英雄气概地让它突出地表现出来。她的连衣裙紧绷在身上,产生的效果正是中世纪的雕塑家在人物塑像中所追求的那种僵直而清晰的构图。雕塑家将这种人物塑像安放在大教堂内壁龛里,在这个背景上塑像的外形显得格外突出。克洛蒂尔德身高五尺四寸①。如果允许我们使用一句叫人一听就懂的俗话,那就是:她就长了一双腿。这个比例失调的缺点使人感到她的上身也有些畸形。她棕色皮肤,头发又黑又硬,眉毛浓密,火光闪闪的双眼嵌在已经乌黑的眼眶内,月牙一般的弧形脸,额头隆起。她的母亲是葡萄牙美女之一,她则把母亲漫画化了。造物主很喜欢玩这套游戏。人们经常看到,一家两兄妹,两人长得十分相象,妹妹美丽非凡,可是那线条到了哥哥身上,就变得其丑无比。克洛蒂尔德的嘴过于凹陷,嘴上带着一成不变的轻蔑表情。所以她的双唇比面部其他任何线条更多地揭示出她心中的秘密活动,因为爱情会给双唇印上可爱的表情。她的双颊棕色,现不出绯红来,她的黑眼睛总是很生硬,从来不表达任何情感,于是双唇的表情就更重要。
①约合1.74米。那个时代,平均身高比现在要低,1.74米是大个子。
尽管有这许多不利因素,身材木板一样,但是她从所受教育和自己的血统中承受来高贵的神情,高傲的举止,总而言之,一切人们那么正确地称之为“说不上来”的东西,再加上她衣着大方,不事造作,这一切都表明她是出身好的女子。她的头发又硬,又多,又长,使她受益匪浅,可以把这当作一美。她那训练有素的嗓音,发出魅力。她唱歌唱得妙不可言。克洛蒂尔德正是人家谈起时要么说“她的眼睛真漂亮!”要么说“她的性格真迷人!”的那种妙龄女郎。如果有人照英国方式问她“您的风韵何在?”她会回答:“请您叫我苗条姑娘吧!”
“为什么人家会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