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破产管理人是债务人选择的,债权是债务人审核的,协议书是债务人自己安排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有多少阴谋,多少斯卡纳赖尔式的把戏,弗隆坦式的花招,马斯卡里尔式的扯谎,司卡班式的空袋子,①可能从上面两套手段中发展出来,也可想而知了。作家要是愿意动笔,每桩破产案的材料都足够写成《克拉丽莎·哈洛》②那样十四大卷的著作。我们只举一个例。帕尔马、羊腿子、韦布律斯特、凯勒、纽沁根一帮人的师傅,赫赫有名的高布赛克,曾经想借一桩破产案,对一个以前给他吃过亏的生意人狠狠还敬一下。他拿到债务人一批期头开在协议书签订以后的票据,上面的数目加上清偿的成数,等于他的全部债款。高布赛克叫大家通过的协议书,把债权情让了百分之七十五。这样,债权人都吃了大亏,高布赛克却得了便宜。但破产人以破产商号的名义签出的违法票据,也有百分之七十五的折扣。结果高布赛克,了不起的高布赛克拿到的刚够一半,所以他遇到那个债务人,打起招呼来挖苦之余不乏敬意。

①斯卡纳赖尔是莫里哀喜剧《打出来的医生》中的主角,是个粗俗狡猾的乡下人。弗隆坦是古代喜剧中无耻而俏皮的仆人。马斯卡里尔与司卡班都是莫里哀笔下精明能干、刁钻促狭的仆役。司卡班捉弄主人的父亲,说有刺客在搜寻他,叫他躲在袋里,把他痛打了几顿,诡说是刺客打的。

②《克拉丽莎·哈洛》,英国作家理查逊(1689—1761)有名的长篇小说。

破产人在破产以前十天所做的交易都可能被认为非法,所以一般精细的朋友特意物色一批为了利害关系跟破产人同样希望早日签订协议书的债主,跟他们做交易。一般极精明的债主去找一般极愚蠢或者极忙的债主,把破产案的前途说得万分黯淡,把他们的债权买下来,代价只及将来清偿成数的一半;买进的人日后除了在清偿成数中收回成本以外,还能赚到一半,或是三分之一,或是四分之一。

破产的事好比有一所被抢劫过的屋子锁在那里,里头还剩着几袋钱。一个生意人要是从窗子里,从屋顶上,从地窖里,从什么窟窿里钻进屋子,摸到一袋两袋钱,把自己的份头加多一些,就算交了好运。在总崩溃的局面中,象别列津纳河边①那样只听见各自逃生的叫喊声中,什么事都又真又假,又合法又非法,又老实又不老实。一个人能不吃亏,别人就佩服他。而所谓不吃亏就是损害了别的债权人,自己捞进一笔。法国有过一桩轰动全国的大破产案:在一个设有高等法院的城市里,法官们和一些破产人都有银钱来往,便通同作弊,把法律的尊严破坏得干干净净;结果不得不把案子移送别的法院审理。地方上一朝发生了倒闭案,什么商务裁判,什么监查人,什么最高法院,都不起作用的了。

①拿破仑侵俄大军撤退时在白俄罗斯别列津纳河畔受到袭击,伤亡惨重。

生意上这种漆黑一团的情形,巴黎人体会很深;做买卖的都认为破产是没人保险的意外事故,只要自己被拖累的数目不大,即使空闲,也不肯冒冒失失为之浪费时间,宁可把损失作为烂账,自己还是做自己的生意。至于做小买卖的,老是为要应付月底的账弄得焦头烂额,关心自己的命运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打一桩又拖日子又费钱的官司!他也不想了解破产的内情,只学着大商人的样;他知道了损失,只有垂头丧气的份儿。

现在的大商人不再宣告破产,而是大家客客气气的办清理了:债务人能还多少,债权人就拿多少,出张收据把债务了结完事。这样既免得丢脸,又免得被法院拖延日子,既不用出商务代理人的酬金,也不必把存货压低价钱。个个人觉得破产的结果不如清理实惠。因此巴黎宣告清理的事比宣告破产的事多。

破产管理人的一幕,主要是证明凡是破产管理人都很清白,和破产人并无勾结。池子里的看客多多少少当过这个差事,知道所谓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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