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薛侣班和马尔斯琳是博马舍的喜剧《费加罗的婚姻》中的人物。薛侣班是伯爵的侍从武士,马尔斯琳是伯爵家中的女管家。

此刻,阿塔纳兹若有所思地双肘支在桌上,一面拿茶匙在空碗里转来转去,一面用专注的目光注视着这间简陋的饭厅。红色地板,塞草的椅子,上漆的木橱,粉白两色、酷似棋盘格的窗帘,墙上贴着小酒馆一般的破旧壁纸,一扇玻璃门与厨房相通。阿塔纳兹背靠壁炉坐在母亲对面,壁炉几乎就在玻璃门前面,所以他的面孔虽然苍白,却为街上射进来的光线所完全照亮,镶在美丽的黑发当中。他那因失望而显得更加有神的双眸,清晨的思考更使其闪射出火焰般的光芒。

这一切都骤然展现在苏珊的眼前。这个女工对于贫困和心灵上的痛苦自然具有天生的敏感,她顿时感受到这电火花的闪烁。这电火花不知从何处迸发出来,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某些很有头脑的人否认这电火花的存在,但是许多男男女女都经受过这电火花感应的撞击。这既是照亮前程上黑暗的光明,也是对于双方相爱完美享受的预感,也是对相互理解的信念。这与大师的手在感官的键盘上灵巧而沉重的一击尤其相似。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将视线吸住了,心儿动了,幸福的旋律在心中和耳中激荡,一个声音呼喊着:“就是他!”此后,思考常常给这沸腾的激情泼上冷水,于是一切都烟消云散。在这如闪电般飞快的一瞬里,苏珊的心上接受了无数的意念。真正爱情的雷电,烧毁了在放荡和堕落的阴风吹拂下生长起来的野草。她明白了,这样弄虚作假玷污自己的名誉,是多么有损于圣洁和伟大!前一天在她眼中无非是开个玩笑的东西,现在成了对她严正的控诉。她在自己的成功面前退缩了。但是,他们相互结合不可能;阿塔纳兹又那么贫穷;她心中仍然隐隐约约抱着希望,要发财致富,要双手满满地从巴黎回来对他说:“那时候我就爱着你了!”再加上命运的捉弄,这一切都使这场喜雨化为乌有。野心勃勃的女工含羞带臊地要求与格朗松太太交谈片刻,格朗松夫人便将她带进自己的卧室。苏珊走出来的时候,第二次看了阿塔纳兹一眼,发现他仍然保持着同一姿势,便强忍自己涌上来的泪水离去。至于格朗松太太,她倒兴高采烈,容光焕发!她终于有了一件对付杜·布斯基耶的利器了,她可以给他造成一处致命伤了!所以她答应那个被引诱的可怜姑娘,要叫所有的慈善妇女、妇女协会的所有责任股东给她支援。她已经打算进行十几次登门拜访。这些访问要占去她白日的工夫。访问过程中,将要降临到老光棍头上的可怕风暴就要形成。德·瓦卢瓦骑士虽然也预见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却不曾想到会酿成这样的丑闻。

“我亲爱的孩子,”格朗松太太对她的儿子说道,“你知道,我们要到科尔蒙小姐家去赴宴,注意一点你的穿着吧!你衣着打扮马马虎虎是不对的,看你弄得象个偷儿模样。穿上你那件带花边的漂亮衬衣,埃尔伯夫绿呢子礼服!听我的话没错!”她精明地加上一句,“再说,科尔蒙小姐就要动身去普雷博戴,她家今晚会有许多客人。一个年轻小伙子要找媳妇,就应该想尽办法讨人喜欢。要是那些姑娘们肯道出真相,天哪!我的孩子,你若是知道了什么能叫她们着迷,一定会吓一跳。常有这种情形,只要一个男子骑着马率领一个炮兵连走过,或者在一次舞会上穿的礼服有点紧箍着腰身,就行了!也常有这样的情形,某种表情,一个忧郁的姿态,就能叫人想象出一辈子的生活。我们总是根据主人公创造出整部的浪漫史。实际上这个人常常是个傻瓜笨蛋,可是婚事就成了。你好好端详端详德·瓦卢瓦骑士先生,研究研究他,学学他的举止。你看看他出头露面时多么轻松自如,他一点不象你那么拘谨。你的希伯来文倒背如流,可是人家不是说你什么都不会么!你要开口讲讲话!”

阿塔纳兹神情惊异但又乖乖地听了母亲这一席话,然后站起身来,拿起他的鸭舌帽,上市政府去了。他心里想道:

“难道母亲猜透了我内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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