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玛丽轻轻跑到他身边问道。

“没什么。”他回答。

情侣之间有一种说没什么的语气,它意味着完全相反的意思。玛丽耸耸肩说:

“真是个小孩子!你肯定遇到什么不幸了。”

“不,没有。”他说,“再说,要是我有什么,你总会很快知道的,玛丽,”他又深情地说了一句。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她用权威的语气问。

“你想知道真情吗?”

玛丽点了点头。

“我在想你,我对自己说,很多男人要是处在我的地位,都会希望得到毫无保留的爱,我得到了,是吗?”

“是的,”她说。

“可是,”他接着说,一面搂着她的腰把她拉过去,在她前额上吻了一下,也不管可能被别人撞见,“我没给你留下任何污点和悔恨。我完全可以把你带进深渊,然而我让你留在深渊边缘,保持着你的光彩和贞洁。不过,有一个想法老纠缠着我。”

“什么想法?”

“你会瞧不起我的。”

玛丽嫣然一笑。

“会的。你永远不会相信我对你的爱是圣洁的,而且别人也会玷污我的感情,我知道。女人们无法想象,我们身在污泥中,眼睛却望着天上,赤诚专一地膜拜一个纯结高尚的女人,她们怀疑这种神圣的爱。她们无法理解,才智高超、情感不凡的人能把自己的灵魂从肉欲中解脱出来,奉献给自己崇拜、热爱的人。其实,玛丽,我们男人对理想的崇拜比你们女人更热忱,我们在女人身上找到我们的理想,而女人不会在我们身上寻找她们的理想。”

“干吗发这种长篇议论?”玛丽用嘲讽而又自信的口吻问。

“我就要离开法国了,明天你会从我的随身仆人交给你的一封信里知道原因和详细情况。永别了,玛丽。”

说着他紧紧拥抱了一下玛丽,就走出了小客厅,丢下玛丽一个人在那儿痛苦得发怔。

这时埃斯巴侯爵夫人来找她,问道:“你怎么啦,亲爱的朋友?拿当先生对你说什么了?他刚刚离开我们时表情异常激动。也许你是表现得太理智或者太不理智了……”

伯爵夫人挽起埃斯巴夫人的手臂回到客厅,没呆多久就回家了。

“她大概是去赴第一个幽会。”杜德莱勋爵夫人对侯爵夫人说。

“我会知道的,”埃斯巴侯爵夫人答道,说着也走了,她的马车跟在玛丽的车子后面。

但是,玛丽的车子走上了去圣奥诺雷区的路。埃斯巴夫人到家时,看见费利克斯伯爵夫人的车继续往前走,直奔岩石街。玛丽躺下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找出一本北极游记读了一整夜,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早晨八点半,她收到了拉乌尔的信,急忙打开。信是以这样的老套子开始的:

我最最亲爱的:

当你拿到这张纸时,我已不在人世了。

玛丽不再往下读,神经质地把信纸揉成一团,按铃叫来贴身女仆,匆匆忙忙披上一件晨衣,随便穿上一双鞋,裹了一条披肩,拿了顶帽子,关照女仆告诉伯爵一声,说她到她妹妹杜·蒂耶太太家去了,便离开了家。

“你把主人送到哪儿才离开他的?”她问拉乌尔的男仆。

“送到报馆。”

“领我去。”她说。

伯爵夫人不到九点钟就出门,不坐车,而且情绪显然不正常,这使府里的仆人大为惊讶。幸而女仆去禀告伯爵,说夫人刚刚接到杜·蒂耶太太写来的一封信,看了以后非常生气,让送信来的那个男仆陪着,匆匆忙忙去她妹妹家了。旺德奈斯等着妻子回来向他说明情况。伯爵夫人跳上一辆街车,很快到了报馆。报馆在费多街一家年代已久的旅馆里占用几个套间,这时,宽敞的房子里还冷冷清清,只有一名打杂的小厮,他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失魂落魄似的跑着穿过一间间屋子,还问他拿当先生在哪儿,感到很奇怪。

“他大概在佛洛丽纳家,”小厮回答,把伯爵夫人当成佛洛丽纳的情敌,为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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