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女人说道:“这就是他的工场了;他在中国人身上花的钱,足够养活整个街坊呢。”

书记官微笑的望着包比诺,包比诺也不容易保持他一本正经的神气。两人走进第一间屋子;里面有个老人,大概是办公室的仆役,兼管铺面和银钱出纳的事,可以说是替中国打杂的。四壁的长搁板上堆着印好的图书。房间尽里头,用木条槅子另外分出一个小间作为办公室,挂着绿布帘,有个授受银钱的窗洞说明那是账柜所在。

“德·埃斯巴先生在家吗?”包比诺问那个穿灰色工衣的人。

仆役听了,打开小间的门,让法官与书记官看到一个白头发的令人起敬的老头儿,衣服穿得很朴素,挂着圣路易十字勋章,正坐在书桌前面校阅一批彩色图片。他停下工作瞧着两位来客。办公室陈设简单,放满着图书和校样;另外一张黑桌子大概是一个当时不在那儿的人办公用的。

“阁下可是德·埃斯巴侯爵吗?”包比诺问。

“不是的,先生,”老人站起身来回答,“你们找他有什么事?”他这样补了一句,向他们走过来,举动态度都显出是受过贵族教育的人。

“我们有些纯粹关于他私人的事和他谈。”

那人听了便走进最后一间屋子,向正在壁炉旁边看报的侯爵说:“德·埃斯巴,有两位先生找你。”

这最后一间办公室铺着旧地毯,挂着灰布窗帘;家具只有几张桃木椅,两张靠椅,一张盖子可以上下推动的书桌,一张特隆尚式的书桌①;壁炉架上放着一个起码座钟,两个旧烛台。老人走在来客前面,推出两把椅子让坐,仿佛他是主人似的,侯爵也老实不客气让他这么作。双方行礼的时候,包比诺把所谓疯子打量了一下;侯爵不免问到两位客人的来意。包比诺向老人与侯爵很有意义的望了一眼,回答说:

“我觉得我的职务和今天的使命需要和你单独谈话,虽然根据法律的本意,在这个情形之下进行的侦查也得有同住的人在场。我是塞纳省初级法院推事,奉庭长之命来讯问一些事实,都是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在申请禁治产的状子里提到的。”

①特隆尚为十九世纪瑞士名医,创行一种很高的斜面的书桌,可以让人站着写字。

包比诺说完,那老人就退出去了。

等到只有法官和当事人在场的时候,书记关上了门,径自走到特隆尚式书桌前面,铺上公文纸预备写笔录了。包比诺始终打量着德·埃斯巴先生,看他听了刚才的话有什么反应,因为那几句话对于一个理智健全的人是极残酷的。侯爵的脸,平日是象所有头发淡黄的人一样没有血色的,突然气得通红;他微微打了个寒噤,拿报纸放在壁炉架上,坐下来把眼睛低下了。不久他恢复了上流人物的尊严,望着法官,似乎想从他相貌上找出一些关于他性格的标记。

他问:“先生,这样重要的状子,法院怎么没给我一个副本?”

“侯爵,本案的被告既被指为失却理性,送达副本就变成多此一举了。法院的责任,首先在于把原告的陈诉调查清楚。”

“很对,”侯爵回答,“那么先生,请你告诉我应当怎办……”

“只要答复我的问题,任何细节都不要省略。不论你使侯爵夫人作为借口的某些行为有怎样不得已的苦衷,你尽管直说,不必顾虑。不消说,法院方面很明白它的责任,在这种场合自会保守秘密……”

侯爵的面部表情非常痛苦,他说:“先生,倘若经过我解释以后,侯爵夫人的行事可能受到责备,那又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法院可能在判决书上对申请人的动机加以谴责。”

“这种谴责有没有伸缩性?如果我答复你问题以前向你要求,即使将来你的报告有利于我,判决书上也不说一句使侯爵夫人难堪的话,法院能不能加以考虑?”

法官望着侯爵;两人心照不宣,有些同样高尚的思想在精神上交流。

包比诺吩咐书记官:“诺埃勒,你到隔壁屋里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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