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如此困难地进入国王工作室的内阁,可以称之为战时内阁。
三月一日,利奥波德皇帝在他的意大利后宫,因服用他亲手配制的性欲兴奋剂中毒去世。
王后有一天从不知道哪一本雅各宾的小册子上看到馅饼皮给奥地利皇帝以应得的惩罚,王后曾经请来吉尔贝,向他请教是否有一种万能的解毒剂,王后曾经高声大叫说她的哥哥是被投毒害死的。
奥地利的等待时机的策略随着利奥波德的死亡而告终。登上御座的是法兰西斯二世—我们已经很了解他,他既是我们父辈的同时代人,又是我们一代的同龄人—他的身体里流着德意志和意大利血液的混合体。他是奥地利人,出生于佛罗伦萨,知识贫乏,性情暴躁,为人狡猾,按教士的看法,他是个有教养的人,思想冷酷和过分虔诚,外表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和那种令人害怕的凝视的粉红色假面具掩盖着他内心的伪善,走路时如同一尊骑士的雕像,或者像一个丹麦国王的幽灵,步履呆板好似自动的木偶。他把女儿嫁给战胜他的人,那是为了不至于把国土给那个人,随后在撤退刚开始,就从后面予以打击,造成了一场凛冽的北风。最后,法兰西斯二世就成了威尼斯的普隆布监狱和斯匹茨贝尔格监牢的化身、亚得里亚内和西尔维奥?佩利库的创子手!
这就是逃亡贵族的保护人,普鲁士的同盟者,法兰西的敌人。
法国驻维也纳大使,德?诺阿伊先生,可以说是那个宫廷里的囚徒。
法国驻柏林大使,德,塞居尔先生在到任之前就有消息,说他要使自己成为国王情妇的情夫以骗取普鲁士的机密。凑巧这个普鲁士国王是有情妇的。
德?塞居尔先生出席公开召见时,同时在场的还有科布伦茨的使节。
国王不理睬法国的大使,却向亲王的代表高声询问德?阿尔图瓦伯爵的身体健康状况。
普鲁士在那个时期认为,正如它今天还这样认为,是它领导着整个德意志的发展。它奉行国王弗雷德里克的极端的哲学传统,这种哲学传统支持土耳其的抵抗和波兰的革命,而压制荷兰的自由。贪婪的政府不断地在革命的混水中摸鱼,一会儿染指纳夏泰,一会儿染指普梅拉尼的一个部分,一会儿又是波兰的一个部分。
这就可以看出有两个明显的敌人,法兰西斯二世和弗雷德里克一纪尧姆,还有一些不明显的敌人,就是:英国、俄罗斯和西班牙。
这个联盟的领袖就是瑞典那个身材矮小,武装成巨人,尚武好战的国王,大家称他为居斯塔夫第三,都说是受叶卡特琳娜二世摆布的掌中物。
法兰西斯二世在奥地利就位时的外交照会作如下的表示:
“一、满足德意志的各邦诸侯在王国内—换句话说,承认皇帝对我们各省的君主权一一支持奥地利在法国的行动,(米什莱语—如果每次引用这位伟大史学家的著作,必须加注的话,那么本书每页下端都能发现相同的脚注.—原注。)
“二、归还阿维尼翁,以使普罗旺斯像从前一样处于分割状态。
“三、按一七八九年六月二十三日情况建立君主制度。”
很显然,这个照会是符合国王和王后的内心愿望的。迪穆里埃为此而耸耸肩膀以示其不满。
有人说奥地利在六月二十三日睡着了,而且认为在三年梦乡生活之后,二十四日终于醒过来了。
一七九二年三月十六日,居斯塔夫第三在一次舞会中遭暗杀。
在发生暗杀事件的第三天,法国尚未得悉消息,奥地利的照会送达给迪穆里埃。
他马上把它送呈路易十六。
玛丽一安托瓦内特这个主张极端的女人一直在巴望着能有一场来解救她的战争,而国王越是主张中庸,生性迟钝,办事犹豫不决,转弯抹角,就越是害怕战争。
因此,宣战后,假如胜利了,就要听凭得胜了的将军的摆布,假如战败了,平民就会归咎于他,高呼其失职,而且涌进杜伊勒里宫。
最后,一旦敌人长驱直入巴黎,谁来把他们赶出去?王太弟,就是那位王国的摄政。
路易十六会丧失王位,玛丽一安托瓦内特作为不忠实的妻子而受到控诉,法兰西的儿子被宣布为奸生子女,这就是逃亡贵族重返巴黎的后果。
国王信任奥地利人、德意志人,但是,他不信任逃亡贵族。
然而,在照会直读后,他明白举剑保卫法兰西的时刻已经来临,而且他并不为之退缩。
四月二十日,国王和迪穆里埃来到国民议会,他们带来了对奥地利的宣战。
宣战受到热情的接受。
对这个庄严的时刻,小说是写不了的,应全部作为历史记载,当时有四个完全不同的派别。
专制的保王派—王后是属于这一派的,立宪的保王派—国王就自称是这一派的,共和派,无政府派。
在专制的保王派中,除了王后,在法兰西国内没有明显的领袖人物。
在国外,有王太弟、德?阿尔图瓦、孔代亲王和查理?德?洛林公爵。
德?布雷泰先生在维也纳,梅尔西?德?阿让托先生在布鲁塞尔,是王后派去的这一派的代表。
立宪派的领袖是拉法埃特、巴伊、巴纳夫、拉梅特、迪波尔,最后,还有斐扬派。
国王只能抛弃专制的保王派而和他们一起前进。但是,他倾向于居于他们之后,而不是站在他们之前。
共和派的领袖有布里索、韦尼奥、加代、佩蒂翁、罗兰、伊斯内尔、迪科、孔多塞和库通。
无政府主义者的领袖有马拉、丹东、桑丹尔、贡雄、卡米尔?德穆兰、埃贝尔、勒让德尔、法布尔,德?埃格朗蒂内和科洛-德埃尔布瓦。
迪穆里埃是只要感到对自己有利而且可以获得声望,他就跟谁的骑墙派.
罗伯斯庇尔不表态,他在观望。
现在把迪穆里埃,这个捉摸不透的革命党人在议会的讲坛上挥舞过的革命大旗交给谁好呢?
给拉法埃特,这个练兵场的知名人物。
给吕克内尔,法兰西只知道他作为七年战争的拥护者在这场战争期间的胡作非为。
给罗尚博,他只主张保卫战,他在看到迪穆里埃没有经过他这个老经验的审查直接把命令交给他的副手,蒙受了凌辱,因而改变了主意。
就是这三个人来指挥准备投入战斗的三个兵团。拉法埃特主持中路,他应该迅速进军默兹,从吉韦推进到那慕尔。
吕克内尔防守弗朗什一孔泰。
罗尚博防守弗兰德尔。
拉法埃特依靠罗尚博从弗兰德尔派来由比隆指挥的一个军,夺取那慕尔后向布鲁塞尔进军,在那里,布拉邦的革命正在热情地等待着他。
拉法埃特有一桩好差事:他是先锋队,迪穆里埃准备让他打第一个胜仗。
这次胜仗使他成为总司令。
拉法埃特成了胜利者和总司令,迪穆里埃成为国防大巨,就把红帽子抛向九霄云外,他们一只手镇压吉隆特派,另一只手就镇压雅各宾派。
反革命搞成了!
但是,罗伯斯庇尔呢?
上面已经提到过,罗伯斯庇尔隐蔽起来了,而且有很多人认为在木匠迪普莱的铺子里有一条地下通道直达路易十六的王宫。
稍晚一些时候,由昂古莱姆公爵夫人付给罗伯斯庇尔小姐的年金不正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吗,但是,这一次跟往常一样,拉法埃特不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接着,他们将和和平的拥护者交战。特别是那些军粮供应官竟是我们对手的朋友:因为他们要保证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的面包和火药,他们有意识地让我们的军队既缺粮食,又少装备。
此外,这个暗中进行阴谋诡计、颠覆活动的家伙,迪穆里埃并没有忽略他和奥尔良家的关系—这些关系导致了他的失败。
比隆是奥尔良党人的将军。
这样,奥尔良党人和斐扬派,拉法埃特和比隆应该承担第一仗,吹响第一次胜利号。
四月二十八日比隆攻占了基埃弗兰,而且向蒙斯进军。第二天即二十九日,泰奥巴尔?狄龙从里尔涌向图尔内。比隆和狄龙两个贵族:两个漂亮又勇敢的年轻人,为人诡诈又有才智,信奉黎塞留主张,一个很坦率地表达其爱国主义观点,另一个不久就遭到暗杀,来不及了解他的观点是什么。我们好像已经提到过龙骑兵是军队中的贵族队伍。这次走在比隆的三千人前面的是两个团的龙骑兵。
这些龙骑兵甚至还没有看到敌人,就突然高声喊叫:“逃命啊!我们被出卖了!”
随后,他们就掉转马头,嘴里始终高声呼喊,朝步兵身上践踏而过,步兵以为他们遭到追兵,就轮到他们逃跑了。整个部认陷于一片惊慌之中。
狄龙的遭遇也一样。
狄龙遇到由九百人组成的奥地利兵团,他的先头部队龙骑兵害怕了,带动了步兵和他们一起逃,抛弃车辆、大炮、军需品逃命,一直逃到里尔才停住。
在里尔,逃跑者把可耻行为的帐算到自己的领袖头上,杀害了泰奥巴尔?狄龙和贝尔托瓦中校,之后,他们把尸体交给了里尔的群众,这些人把尸体吊起来,而且.围着尸体跳舞。这次失败是谁策划的?是谁具有这种使革命党人的心里产生疑惑,使敌人充满信心的目的?
吉隆特派是要求战争的,它的两侧受到两重创伤而流血。吉隆特派—应该说,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它是对的—吉隆特派指控宫廷,也就是说指控王后。
它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对王后以牙还牙。
王后曾经为国王缝制一件护胸甲,而且在一天夜里,她和安德烈一起体验了这件护胸甲经受子弹的考验,而现在有人却让王室有时间去穿上一件比上述护胸甲更为坚固的甲胄。王后慢慢地终于重新组织起那支为宪法允许的著名的立宪卫队,它至少不少于六千人。
这是些什么人!爱好斗剑者和剑术师,他们马上要对革命党人的代表进行凌辱,甚至在议会开会时也加以凌辱、还有布列塔尼和旺代的世家子弟,尼姆和阿尔的普鲁旺斯人;身材强壮的教士,在拒绝宣誓的借口下,脱下长袍,而且手里不再拿圣水刷,而是拿起了长剑、匕首和手枪,此外,圣路易的一帮骑士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也不晓得为什么要给他们授勋一迪穆里埃在自己的回忆录中也抱怨:有某个政府接替了尚末倒台的政府,他没法使这种被人滥发的美好而又不幸的十字勋章恢复声誉,在两年中一共发了六千枚。
事情到了这么一种程度,外交大臣拒绝接受给他的勋章饰带,而是给了德?瓦特雄尔先生,他是埃尔纳斯特瑞士兵团队的少校。
首先应该击破这层甲胄,然后再打击国王和王后。突然有消息传来,说是在旧军官学校里有一面白色旗子,这面旗子是国王给的,它一直树立在明显的地方—这就使人想起十月五日和六日的黑色帽徽。
大家都知道国王和王后的反革命意图,因此,非常惊奇并没有看到白旗在杜伊勒里宫上空飘扬,而且大家等待着它会在一个晴朗的早上突然出现在其他几座建筑物上。
民众在获悉这面白旗出现时,都涌向军营。
军官们想要抵抗,可是士兵们不干。
有人找到一只王太子赠送的蛋糕上插着一面手掌大小的白旗。
但是,除了这块并无重大意义的破布外,有人找到许多对国王表示敬意的赞歌,许多诅咒议会的歌曲和无数反革命印刷品。就在这个时刻里,巴齐勒向议会报告:国王卫队在知道图尔内和基埃弗兰失败时高声欢呼,而且表示希望在三天后,攻下瓦朗西埃纳,以及在十五天后,外国人可以到达巴黎。
还有、这支卫队的一名骑士,善良的法兰西人,名叫若阿香?米拉,他提出了辞呈,因为他原以为参加的卫队正如其名称所指出的那样,是一支真正的立宪卫队—有人愿惫出重价收买他,送他到科布伦茨去。
这支卫认是一支王室掌握的可怕军队。它是不是会在国王的命令下,反对议会,包围马内格厅,把国家代表囚禁起来,或者从第一个一直杀到最后一个?要是不像这么厉害,那他们是否会把国王带走,和他一起离开巴黎,护送他到边界去,来一次二度瓦兰纳出逃,这一次却要获得成功,此外,五月二十二日,即图尔内和基埃弗兰双双失败三周之后,巴黎的新市长佩蒂翁,就是由于王后的影响得以就任的人,他曾经把王后带回巴黎,而王后因为憎恨那个让她出逃的人而对他加以举荐。佩蒂翁曾写信给国民自卫军司令,高度表明他对国王可能出走的害怕,请他注意、戒备和加强周围的巡逻。戒备什么?注意什么?佩蒂翁没有讲。
加强什么地方周围的巡逻?同样也没有讲。
但是,指明杜伊勒里宫和国王有什么用呢?
大家注意些什么?敌人!
在什么地方的周围加强巡逻?在敌人营地的周围:敌人营地是指什么?杜伊勒里宫。
谁是敌人?国王。
这个重大的问题就这样提出来了。
这是沙特尔的小律师,一个管理财务的教士的儿子,佩蒂翁向圣路易的子孙,路易十四的孙子,法兰西国王提出了这个问题。
法兰西国王对这个问题有怨言,他知道这个声音要比他的声音响亮得多,他在对一个省的领导人的信中抱怨了这个问题,省的领导人把这封信张贴在巴黎的墙上。
但是,佩蒂翁对此毫不担心,置若罔闻,自行其是。因此,佩蒂翁是真正的国王。
如果您不信,马上就可以得到证实。
巴齐勒在报告中要求取消国王的立宪卫队和发出逮捕令,逮捕卫队领袖德?布里萨克公爵。
铁烧红了,吉隆特派是个好铁匠就要趁热打铁。
问题在于他们是不是个好铁匠。
法令在当天就颁布,解散立宪卫队。对德,布里萨克的逮捕令也签发了,重新由国民自卫军担任杜伊勒里宫的守卫。啊!夏尔尼!夏尔尼!你在哪里啊!你在瓦兰纳,和三百名骑兵企图夺回王后落了空,在杜伊勒里宫你有六千个人就会干出些什么呢?
夏尔尼生活过得很幸福,在安德烈的怀抱里把一切都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