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先生,”她说,“您看是不是还有办法救救国王?”
“我想是有的。”
“那么君主制呢?”
“我希望能。”
“那么,先生,”王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您想的要比我想的好得多,我认为无论哪一项都完了。至于我,我只不过问心无愧地挣扎一番罢了。”
“是的,夫人,我明白这一点,因为您要求的是专制的君主制和全权的国王。正像一个吝啬者甚至在看到会给他带来远过于他丢失的财产的海岸时,也不知道牺牲一部分财产,而想保留下全部财产,你们将和你们的财产,由于财产的沉重的重量而一起沉没……牺牲一部分财产,如有必要,把过去的一切都扔进深渊,向未来游过去!”
“把过去一切都扔进深渊里去,这就是要跟欧洲各国国王断绝关系!”
“对,但是,这样就和法国的民众联结在一起了。”
“法国的民众是我们的对头!”玛丽一安托瓦内特说。
“因为你们让他们不信任你们。”
“法国的民众敌不过欧洲的联盟。”
“假使法国的民众有一个实实在在监护宪法的国王带头,那么他们将要征服欧洲。”
“为此可要一百万人的军队。”
“不是用一百万人来征服欧洲,夫人。只要用一个思想来征服欧洲……在莱茵河和阿尔卑斯山脉竖起两面三色旗,上面写上‘对暴君开战!给民众自由!’就会征服欧洲。”
“的确,先生,我有时候真以为最聪明的人变成了疯子!”
“啊,夫人!夫人!那么您是不了解当前各国是怎样看待法兰西的了?法兰西在个别地方是值得加以指责的,某些局部做法也有点过份。但是,并不因此玷污它的洁白的长袍,也不会弄脏它那干净的双手。法兰西是自由女神.全世界都热爱它。荷兰、莱茵河各国、意大利、几百万人在向它乞求!它只要迈出国境一步,民众就会跪下来等着它。法兰西手里将要掌握着充分的自由,这就不再是一个国家,而是坚定不移的正义,是永恒的真理!……啊!夫人,夫人,请你们利用还没有进入暴力这个时机。如果你们耽搁得太久了,这些伸向世界的手要返回来转向自身的……但是,比利时、德意志、意大利以热爱和高兴的目光各自采取行动。比利时对它说:‘来吧!’德意志对它说:‘我等着你哩!’意大利对它说:‘救救我吧!’在最北部,一只不晓得是谁的手不是在居斯塔夫的书桌写着:‘别跟法兰西交战!’此外,夫人,在您求援的国王中没有一个准备和我们打仗的。有两个帝国深深地憎恨我们。我说的这两个帝国,我要说的是一个女皇和一个大臣.叶卡捷琳娜二世和庇特先生。但是,他们没有力量来反对,至少目前是这样。叶卡特琳娜二世把土耳其置于她的一只魔爪之下,把波兰置于另一只魔爪之下,她很想在两三年内征服一个,并吞另一个,她把普鲁士推到我们面前,把法兰西奉献给他们,她使您的哥哥利奥波德不采取行动而蒙受耻辱;她向他指明普鲁士国王入侵荷兰只是为了使他的姊姊感到很普通的不快,她对他说:‘进军吧!’她自己却并不进军。庇特先生此刻正在吞并印度,像一条巨蟒一样,由于艰难的消化使自己处于麻木状态。如果我们等到他消化以后,就要轮到他来进攻我们了.不管是发动入侵还是挑起内战……我知道您对这个庇特非常害怕。夫人,我知道您不会否认您在谈到他的时候就会感到有点痛苦。您是否愿意采用让他受到致命打击的办法?那就是让法兰西成为有国王的共和国!夫人,如果不是这样,您怎么办?不这样做,您的朋友德?朗巴尔亲王夫人怎么办?她作为你们的代表,对英国说,法兰西的全部愿望是能有一个大宪章,由国王驾驭的法国革命将要向后退,那么庇特对这些主动接近会怎样回答?他不会因为法兰西成为共和国而感到痛苦,他会为援救君主制度而感到痛苦,但是德?朗巴尔夫人表示的所有友好,全部恳求,种种请求都不能使他答应他要去援救这个君主,因为他憎恨这个君主!路易十六,这个主张立宪的国王,有哲学思想的国王,不是跟他争夺过印度和夺走过美洲的吗?路易十六!但是庇特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历史使他和查理一世配成一对!”
“先生!先生!”王后极度恐惧地嚷了起来,“这些事是谁向您透露的?”
“就是那些告诉我陛下在信里写了些什么的人。”
“但是,我们就不能再有一个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对您讲过了,夫人,欧洲的国王已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住了,要想在网里反抗是无济于事的。别反抗了,夫人。请您对您不愿意想的那些想法感兴趣.那么这个网将成为您的甲胄,而那些憎恨您的人会成为您的保卫者,这些威胁您的看不见的匕首将会变成用来攻击您的敌人的利剑。”
“先生,您称为敌人的人,您总是忘了这是我们的兄弟,是国王。”
“唉!夫人!您一旦称法兰西人为您的孩子,那么,根据政治和外交需要,您将会看到您的兄弟不过是小事一桩!再说,这些国王,这些亲王,您不感到他们身上都打上了注定要倒霉的烙印,打上了疯狂的烙印?让我们先说说您的哥哥利奥波德,四十四岁已经衰老,和他的托斯卡纳后宫一起搬到维也纳,用他自己制造的致命的兴奋剂来恢复逐渐减弱的机能的活力……再瞧瞧弗雷德里克、居斯塔夫,一个已经死了,一个也要在没有后代接替下死去—因为大家的看法,很清楚,瑞典王室继承人是蒙克的儿子,而不是居斯塔夫的儿子……请看看葡萄牙的国王和他的三百个修女……您看到了撒克逊国王和他的三百五十四个私生子……您看叶卡特琳娜,这个北方的帕西法厄,一头公牛对她来说已经无法满足,她的情夫可以组成三支军队!啊!夫人,夫人!您还没有意识到这些国王和王后正在走向深渊,走向毁灭,自取灭亡。而您呢,如果您乐意的话,您……您!您不要像他们那样走向深渊、毁灭、自取灭亡,您会走向世界帝国,走向全球的君主制?”
“那么您为什么不跟国王讲呢?吉尔贝先生,”王后的想法动摇了,问道。
“唉!我跟他讲过的,天啊!但是,正如您有您的天性,他也有自己的坏的天性,把我做的都给毁了。”
接着是一阵深深的伤感。
“你们曾经使用过米拉波,目前正在使用巴纳夫……在他们之后,你们将要使用我了,而大局就要定了。”
“吉尔贝先生,”王后说,“请在此等一下……我到国王那里去一会儿,我就回来。”
吉尔贝鞠躬行礼。王后走过他的面前,从那扇通向国王卧室的门里走出去。
医生等了有十分钟,一刻钟,半个小时。最后,有一扇门打开了,但它正好与王后出去的那扇门正面相对。
出来一名掌门官,他向周围不安地注视一番后,朝吉尔贝面前走过去,对他做了一个共济会的手势,交给他一封信就走了。吉尔贝打开信,看到:
“你是在浪费时间,吉尔贝:此时此刻,王后和国王正在听取来自维也纳的德?布雷泰的报告,他给他们带来了这个政治方案:
“‘像利用米拉波一样利用巴纳夫。争取时间,宣誓遵守宪法,全面地执行宪法以便证明它是无法实施的。法兰西的热情就要减退的,就要感到厌倦的,法兰西人是没有头脑的,会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就会放弃自由。
“‘如果没有放弃自由,我们要争取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们就作好了战争准备。’
“‘因此别管这两个罪人吧,人们还用嘲笑的口气称他们为国王和王后,别再耽搁了,回大石酒店去,你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个垂死的人,他的病可比他们的要轻得多,因为你可能把这个人救活过来。至于他们,别说把他们救活过来,他们可能还要把你拖过去和他们一起完蛋。”
便条上没有具名,但是,吉尔贝认得出这是卡格里奥斯特罗的笔迹。
这时候,康庞夫人进房间来了,她是从王后出去的那扇门进来的。
她交给吉尔贝一张写着下面几行字的小纸条:
“国王请吉尔贝先生把他方才给王后提出来的政治方案通过书面形式交给国王。
“王后因要事缠身,很遗憾不能再来跟吉尔贝先生见面,因此请不要再等了。”
吉尔贝读过信,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
“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他轻声说。
“您还有什么话要跟两位陛下讲吗?”康庞夫人问。吉尔贝把方才收到的上面没有具名的信交给了她。“这就是我的答覆,”他说。
接着他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