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农说的是实话,科维尼亚果真在等她。科维尼亚松着马缰绳,坐在离马不远的一块石头上,闷闷不乐地看着马啃食干枯的草。马儿不时抬起头,机灵地看看主人。
科维尼亚面前是条土路,延伸一法里后进入小山口那边的榆树林,所以这条路给人的感觉是从修道院开始就慢慢消失在广阔的天地里了。
我们这位冒险家也许会认为,即使他的脑筋不大可能转到哲学思想上去,但人们会说这些声音越不过铁栅门上的十字架就消失了,所以铁栅门之外才是红尘世界。
其实,科维尼亚已经达到了这样敏感的程度,他想到类似的一些事实,人们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但像他那种性格的人,一旦进入这种情感梦境,早就忘乎所以了,所以他提醒自己这是涉及男子汉尊严的情感,他对自己过去的怯弱感到后悔。
“哼!”他说,“论才情,我比所有好心人都强;论人情,或者说论寡情,我不是他们的对手!真见鬼!里雄死了,这是事实;卡诺尔死了,这也是事实。可我活着,所以我觉得这才是主要的。是呀,正因为我活着,我才会想,想着想着,我就想起来了,想起来就感到伤心。可怜的里雄!多么诚实的上尉!可怜的卡诺尔!多么英俊潇酒的绅士!两个都被绞死了,咳!这都是我罗朗·科维尼亚的过错。喔唷!惨哪!我感到烦闷!”
“且不提我的妹妹,对我有好感,既然卡诺尔已经死了,既然犯傻的妹妹和埃珀农闹翻了,那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抬举我;且不提我妹妹对我恨之入骨,只要她有时间,她会在有生之年夺走我的继承权。”
“这无疑是真正的不幸,而非那些困扰着我的该死的往事。卡诺尔,里雄;里雄,卡诺尔,咳!难道我没有见过成百上千的死人?他们是人,不是别的什么?啊,我发誓,我一度曾后悔过,后悔我没有和他一起被绞死。我要是和他们一块被绞死的话,我起码是和好人死在一起。现在我死了,谁知道我和谁一起死的。”
修道院的钟这时响了7下。钟声使科维尼亚又回到现实中来。他想起妹妹对他说,让他一直等她到7点。这钟声说明娜农马上要出现了,他一定要把安慰者的角色扮到底。大门开了,娜农果真出现了。她穿过小院,朝她哥哥走来。他要是愿意,是可以到小院里去等她的,因为小院是世俗之地,不是圣地,外人可以入内。
但科维尼亚没有进去,原因是隔壁是修道院,而且还是女子修道院,这会引起他胡思乱想,所以他没有进去,而是呆在铁栅门外的大路上等他的妹妹。
听到沙路嚓嚓的脚步声,科维尼亚转过身,发现是娜农。但他们之间隔着铁栅门。
“啊!’他感慨万端地说,“你来了,妹妹。我看到这可恶的铁栅门把一个可怜的女人关在里面出不来时,就仿佛看见又一个坟墓压在死人的身上。我等待到的不是穿着初当修女衣服的活人,而是已经裹着尸布的死人了。”
娜农惨然地笑了笑。
“好,”科维尼亚说,“你不哭了,这很好。”
“是的,”娜农说,“我不会再哭了。”
“但还会笑,这不错。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马上就走,不是么?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反正这地方使我思绪万千。”
“有益的?”娜农问。
“有益的!你觉得呢?好了,我们不争论这个,你怎么说这些想法,我都高兴。我希望,亲爱的妹妹,你将这些想法都当成好东西,你就免得再多去想它了。”
娜农没有吭声,她在思索。
“从这些有益的想法中,”科维尼亚硬着头皮说,“想必你找到的是伤心的往事?”
“我找到的是忘却,至少是谅解。”
“我喜欢忘却,不过也无所谓。人理亏时不能过分难说话。妹妹,我对你不好,你会原谅我吗?”
“会的,”娜农回答说。
“啊!你真叫我高兴。”科维尼亚说,“你以后不会讨厌见我吧?”
“不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