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官兵灰溜溜地撤回波尔多。他们出发时得意洋洋,仰仗着三个优势:一,人多势力大;二,指挥官精明强干;三,事态的发展对他们有利,而现在的失败,则认为是人的第二信仰出了问题。
围城军的头目是什么人?他年轻时没有单独或结伴去圣乔治岛的丛林与草地么?那些波尔多人是什么人?他们没有划过船?操过猎枪?或在他们要去充军的地方捕过鱼么?因此,在我们的市民看来,失败造成的痛苦是双倍的:地方上丢了他们的脸;敌人小看他们。看见围攻要塞的军队垂头丧气回来了,妇女从前就用美洲蛮人的方式清点未归的战士,越点越发现损失惨重,抱怨也就开始了。围攻要塞的官兵光听不吭声。
舆论使城里充满悲哀和窘迫。战士们各回各家,以各自的方式,向亲朋们讲述了出师不利的经过。头人们去参见亲王夫人。我们已经说过,亲王夫人寄居在议长官邸。
孔代夫人站在窗前,等着出征者的归来。孔代夫人出身军人家庭,成年后和一个著名的常胜将军结为伉俪,受其家庭影响,自幼看不起恋家守业,缺乏尚武精神的小市民。当她想到他的支持者是市民,他们要去同一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交战时,心里不免忐忑不安。但使她放心的有三件事:指挥战斗的是拉罗谢富科先生;打先锋的是纳瓦伊兵团;军旗上印着孔代的姓氏。有一个对比并不难理解:在亲王夫人看来全是希望的东西,对康贝夫人来说则是痛苦;在亲王夫人看来是痛苦的事,对康贝夫人来说将是胜利。
拉罗谢富科去见亲王夫人。他灰头土面,浑身有血,短黑上衣的袖口豁了个口,衬衣上尽是斑斑血迹。
“他们说的是实话吗?”亲王夫人冲到拉罗谢富科面前,大声质问。
“他们说了什么,夫人?”拉罗谢富科冷冷的反问。
“说你们被打退了呀?”
“他们说得不够重,夫人,说实话,我们被打败了。”
“败了!”亲王夫人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大声说,“败了?这不可能!”
“是败了,”子爵夫人低声说,“被卡诺尔打败了!……”
“这是怎么搞的?”亲王夫人用傲慢的口气发泄她心中极大的愤慨。
“没有啥,夫人,全部失算了,像赌博、像恋爱、像打仗。对手比我们精明,比我们有实力。”
“这个卡诺尔真的那么厉害?”亲王夫人问。
“啊!我的天!”拉罗谢富科耸着肩,不以为然地说,“厉害个屁.和大家一样!……就是有帮子精壮士兵,城池坚固,说不定事先有人能给通风报信,有备方才无患,就小瞧我们波尔多人!哼!夫人,顺便说一句,这些兵是草包!第二声枪响就逃了。”
“纳瓦伊呢?”克莱尔不顾后果地大声问。
“夫人,”拉罗谢富科解释说,“纳瓦伊和市民的不同在于:市民是逃跑,纳瓦伊是撤退。”
“我们现在恐怕连韦尔斯也保不住了?”
“我没说不行。”拉罗谢富科很冷静。
“败了!”亲王夫人跺下脚,又说,“败给卡诺尔的虾兵蟹将?卡诺尔,这名字多滑稽。”
克莱尔闻言后一下红到了耳根。
“夫人,你觉得这名字滑稽,”拉罗谢富科说。“马扎兰觉得挺优美。”拉罗谢富科迅速瞟了一眼克莱尔,又加了一句,“恕我直言,有这种看法的人不止马扎兰一个。名字如同颜色,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好。”
“你相信里雄会被打败吗?”
“为什么不?我已经被打败了!我们应该会料到他会倒霉。打仗如赌博,我们迟早要扳回一局。”
“要是当初按照我的方案去做,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图维尔夫人说风凉话。
“是呀!”亲王夫人顺水推舟,“人家把我们的建议当耳旁风,美其名曰我们是女流之辈,对打仗一窍不通……男子汉们是内行,随心所欲,结果还是被打败了。”
“不错,夫人。但是名将也有打败仗的时候,不可能百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