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比卡诺尔想象的还要凄惨。实际上,若骑马走,可为看管得很牢的犯人造成一种虚假的自由。可后面跟着一辆陈旧的破车,象走在图莱纳省高低不平的路上那样颠簸。此外,卡诺尔的双膝缠在另一个鹰鼻子的男人的膝上。那人的手自爱地放在一把手枪的铁枪托上。因为他白天睡觉,所以有时在夜里,他总想突然试试一个新监视者的警惕性。可是在那个鹰鼻子旁边,闪烁着两只猫头鹰似的大眼睛,圆圆的,闪闪发光,完全适合于夜间观察。因此卡诺尔不管面向什么方向,总是看到那两只圆眼睛在对着他的眼睛闪光。

卡诺尔闭眼睡觉,那人两只眼睛有一只也闭下休息,而另一只却不这样,大自然赋于这人可以睁着一只眼睡觉。两天两夜过去了,卡诺尔都在痛苦地思考,因为圣乔治岛本来是无可指责的要塞,但是随着担忧与内疚越来越击痛着他的心,在他眼里增加了不少可怕的成分。

他之所以内疚,因为他明白,要他去监管亲王夫人的使命是对他的信任,可他廉价地出售给了他的爱情,而且他在这种时候所犯的错误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在尚蒂利的孔代夫人,只是一个逃亡女人,而在波尔多,孔代夫人就是一个谋反的亲王夫人了。

他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从传统上知道,动怒的奥地利女人安娜搞过最凶惨的报复。

另一种内疚更隐蔽,但却比前者也许更使人心碎:世上有一个年轻、美丽、聪明的女人,她利用自己的影响把他推向前进,她利用自己的信誉来保护他,一个女人出于对他的爱,曾多次冒着失去地位、前途和财富的危险,怎么!这个女人不仅是最迷人的情妇,而且还是最忠诚的朋友,他却突然离开了她,没有致歉,没有说明原因,而她还想着他,而不是进行报复、并且用新的恩惠来追踪他;她的姓氏不是以谴责的语气出现在他面前,而是以巨大的宽容和温柔声音在他的耳边鸣响。的确,这种宽容来得不是时候,卡诺尔此时真地宁肯失去她的宠爱,但是,这是娜农的错吗?娜农对她不断想念的人,只看到他为陛下执行使命中的远大前途和受人尊敬的一面。因此,我向女读者诸君请求原谅,一个男人爱两个女人的现象对女性来说是不可理解的,她们永远只有一种爱情;但对男性来说,却是普遍的。因此我说,所有那些同时爱两个女人的男人都会理解,随着卡诺尔不断深入思考,他原以为娜农在他头脑中的影响已经丧失,实际上反而却越来越强烈。以往,有棱角的生硬性格时常伤害着他们彼此间的亲密接触,造成不快的局面,可是一旦两人分开,磨擦反而会随之消失。在孤独时,昔日那些甜蜜记忆又会清晰出现在脑际。说起来令人伤心,纯粹的爱情只提借欢爱,在分离后这种爱情就会消失;相反地,在分离的孤独中,母爱却时常出现在脑际,伴随着尘世的欢乐,有其自身的价值。现在,在卡诺尔的心目中,娜农是被丢弃的美人,是被欺骗的好人。

是卡诺尔自己天真地自省,而不是象被指控的那种,违心地被迫全面忏悔。娜农对他做了什么,他就把人家抛弃?康贝夫人对他做了什么,他反而去追爱她?在金牛旅店里,这个女扮男装的小骑士让他如此向往,如此爱恋,究竟是怎么了?康贝夫人就一定胜过娜农吗?难道金发就那么比黑发好,致使他对情妇背信弃义,对国王叛逆不忠,唯一的目的是把黑发女人变成一个金发女人吗?然而,噢,人体构造之不幸哟!我们可以看到,卡诺尔为自己找到一切充满理智的理由,可是他并没有将自己说服。

充满同样秘密的心灵,为情人们制造了幸福,却为哲人们制造了失望。

这并没有阻止卡诺尔怨恨自己,并且严厉自我责备。“我将受到惩罚,”他对自己说,同时想到惩罚能抹去过错。“我将受到惩罚,这更好!那边会有某个很粗暴、很无耻、很严厉的了不起的上尉,以狱长的身分对我高声宣读马扎兰的命令,会用指头指给我一个地牢,让我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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