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诺尔被领进一个挂着暗色帷幔的宽大房间里,在两窗间的蜗形脚桌子上只放着一盏灯,借助于它散发的微弱光线,可以看到桌灯的上方有一张大画像,是一个女人的全身像,手拉着一个孩子.在四角的突饰上,闪着三朵金子做的百合花,只需去掉摆成圆心形的带子,就能做成三朵法国百合花。在宽大的凹室中勉强有一种暗弱的、颤抖的亮光射进去,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盖着床幔.卡诺尔男爵先生的名字曾使她产生奇怪的反应。
青年军官又开始了客套的做法,也就是说,他向床前走了三步,施礼,又走三步。然后两个贴身女仆搀扶亲王夫人在床上坐起来,便转身走了。内务男仆把门关上,这样卡诺尔就单独与亲王夫人呆在一起了.
并不是卡诺尔首先说话,他等待亲王夫人首先对他讲话。但是,因为亲王夫人好象要保持固执的沉默,年轻军官就想,与其这样尴尬地冷场,还不如无视礼仪;然而,他并不掩饰在这可恶的沉默中被克制的怒火,也许一听他说话就会立即发作出来。他就得再次承受比刚才老夫人更可怕、更年轻、更有趣的少夫人的愤怒。
亲王夫人的过分无礼使年轻军官胆大了!他根据情况第三次施礼,这就是说生硬、刻板的点点头,这是坏情绪的征兆,他作为加斯科尼人的头脑已经发热了,他说:
“夫人,我受摄政王后的派遣,有幸求你接见。殿下屈尊给了我这种荣幸。现在殿下愿大发慈悲,用一句话或一个手势让我明白,她愿看到我就在眼前,她准备听我说话吗?”帷幔中床单下动了一下,这告诉卡诺尔,亲王夫人准备答话了。
的确,一种充满激动、但几乎是窒息的声音传来:“说吧,先生,我在听着。”
卡诺尔以讲演的语气开始说起来:
“王后陛下派我到你这里来,夫人,为了让殿下相信她想继续同殿下保持良好的友谊关系。”
内室沙龙有影子晃动一下,亲王夫人打断他的话说:“先生,”她一字一顿地说,“别再谈论皇后陛下与孔代家的友谊,在樊尚顶塔的囚室中有相反的证明。”
“好吧!”卡诺尔心想。好象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他们会重复同样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内,由于处境尴尬,在床上的亲王夫人又动了一下,特使并没有注意到。亲王夫人继续说:
“说实话,先生,你想干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想,我,夫人,”卡诺尔挺直身子说,“是王后陛下要我到城堡来,象我这种人很不配得到这种荣幸,来同您交往,不过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使两个在这个如此痛苦的时代里没有原因而分裂的王族血统恢复良好的和谐关系。”
“没有原因!”亲王夫人叫道,“你认为我们关系决裂没有原因!”
“请原谅,夫人,”卡诺尔又说,“我什么也不认为,我不是评判官,我只是个中间人。”
“因为要恢复这种良好的和谐关系,王后把间谍派到我这里来,借口……”
“这么说,”卡诺尔气愤地说,“我是间谍了!您终于把这个词说出来了,我感谢殿下的坦率。”
卡诺尔开始痛心起来,他象画家贪婪地追求无生气的图画,演员追求生动的画面那样,做出高尚的举动。
“这么说,就算是真的,是已经下了定论的事,我是一个侦察!”卡诺尔继续说,“那好!夫人,就请您象对待可卑可鄙人一样对待我吧;忘记我是王后的特使,忘记王后决定我的一切行动,忘记我只是对王后唯命是从的小人物。让您的仆人把我赶走,让您手下的贵人们把我杀死,或者让我去和那些可以用棍棒或佩剑进行较量的人干一场;但是请不要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既要履行士兵的责任,又要尽臣民义务的军官。您,夫人,您因出身、品德和不幸,而处于很高的位置上。”
这些发自于内心的痛苦话,象是呻吟,又象是刺耳的指责,应该产生而且已经产生了效果。亲王夫人听着这些话,撑住胳肘抬起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