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不难辨认出这人体格健壮,手脚灵活。他身后跟着两个奴隶。一个提着一把利剑和两支投枪,另一个赶着一匹努米底亚骏马。看样子年青人没有打算为观众表演他们期待的角逐。他在竞技场里慢吞吞地朝前挪动脚步,镇静和自信的目光环顾一下四周,然后打了个手势,示意马和刀剑都没用。他注视着天弯,跪了下去,开始祈祷。观众失望之下,威胁地嚷叫起来:他们是来看竞赛的,不是来看殉教的,于是响起了“把他钉上十字架!钉上十字架!”的吼叫声,反正在劫难逃,至少他们得把这人的弥留之际拖得更长一些。这时年青人眼里闪出一道无法表达的喜悦之光,他伸开双臂,以示谢意,有幸与救世主一样死去,他颇感尊荣。正当这时,他听见一声深深的叹息,便转过头来。

“西纳斯!西纳斯!……”少女喃喃道。

“阿克黛!”年青人叫道,急忙起身向她走去。

“西纳斯,可怜可怜我吧,”阿克黛恳求说:“我一认出你来,心中就有了希望,你又勇敢又强壮,西纳斯,你惯于同森林的居民、沙漠的主人厮杀,要是你厮杀的话,说不定能把咱俩都救了。”

“不成,还是殉教算了!”西纳斯指着天穹,中辍了话语。

“那该有多痛苦呀!”阿克黛说着垂下头去,“唉,我不象你出生在圣城,我没有从我们要为他而捐躯的人的嘴里,聆听过永生的话,我是科林斯的一个少女,受的是祖先的宗教信仰教育,教义和信仰都是前所未闻的,而殉教这个词,不过是昨天才听说。我自己殉教,兴许还有胆量,可是,西纳斯,要是我非得看着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活活地被酷刑折磨死的话,对你,……说不定我就没有勇气了。”

“好吧,我厮杀。”西纳斯回答道:“因为我总是相信,以后我会把今天被你剥夺的欢乐再找回来的。”说罢,他向奴隶作了个命令的手势,以皇帝的派头高声喝道:“备马,拿枪剑来!”

众人鼓起掌来。从这种声音和姿态里,大家明白马上要观赏一场海格立斯般的搏斗,似乎西纳斯的搏斗,才能恢复他们那早被司空见惯的厮杀所麻木的感觉。

西纳斯先走近那匹马儿。象他一样,这马也是阿拉伯的后裔,两个同乡彼此都认出来了。西纳斯用奇特的语言向马儿说了几句话,高贵的马象是懂得这些话似的,嘶叫着回答。西纳斯除掉它身上的缰绳和马鞍。这些东西是奴隶的象征,是罗马人强加于它的。于是,沙漠上的孩子就在刚给它带来自由的人身旁毫无拘束地蹦跳起来。

这会儿,该西纳斯扔掉衣服上妨碍手脚的东西了。他把外套卷在左臂上,身上只剩下长衫和头巾。然后佩上剑,抓起投枪,呼唤那匹羚羊般驯服的马儿。他扑向马背,躬身贴住马脖子,一声吆喝,双腿一夹马肚,如同英仙座准备保护仙女座似的,在系住阿克黛的木桩旁蹓了三圈,阿拉伯人的骄傲使他抛掉了基督徒的谦卑。

壁墩下的一道双扇自动门开了,一头被奴隶激怒的科尔多瓦公牛,哞哞叫着奔进竞技场。它刚刚跑了几步,强烈的日光、观众的视线以及人的呐喊声使它惊恐不已。它蜷起前腿,头直垂到地上,凶猛、惊愕的目光直射西纳斯。它从肚子下的沙地扬起前蹄,开始朝前扑窜,牛角蹭去厚厚一层地皮,鼻孔里直喘粗气。有人扔给公牛一个塞满干草酷似男人的草人。公牛立刻窜上去恣意践踏。正当它拚命蹂躏草人的时候,一支投枪从西纳斯手里呼啸而出,深深插进了牛肩。公牛发出痛苦的吼叫,随即扔下稻草人,转身对付真正的敌人。它低垂着头,沙地上拖着一条血痕,迅速向这个叙利亚人走来。西纳斯镇定自若地让它靠近,就在公牛离他只有几步远时,他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使轻捷的坐骑往横斜里一跳,及时避开了公牛。暴躁发狂的公牛冲过去时,第二次投枪即刻钻入它的腰部。畜牲颤抖着停下四蹄,眼看快要倒下了,转瞬间又转过身来,朝马和骑士冲来。然而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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