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五十七年,也就是罗马建城八百一十年的五月七日,希腊人称之为收割节。这一天天朗气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个头高高的,婀娜窈窕,宛如猎神狄安娜似地疾步如飞,打西门出了科林斯城,朝海滩奔去。到了一片绿茵茵的小草地,她收住脚步,开始寻觅野花。草地的一边是茂密的油橄榄树林,另一边是被夹竹桃和桔树覆盖着的小河。密涅瓦的绿树浓荫里,盛开着紫罗兰和菖兰花,香气四溢,小河畔丛生着一簇簇水仙和睡莲,随波荡漾。她犹豫了片刻,看中了水仙和睡莲,小鹿般蹦跳着跑向河畔。

到了岸边,她站住了。她跑得太快,长长的秀发松散开来。她在水边跪了下去,面对流水顾影自赏。少女凝视着水波里的倒影,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靥。她确实是阿哈伊亚最美丽的处女之一,销魂的黑眼睛,爱奥尼亚人的高鼻梁,朱唇玉齿,大理石般坚实、芦苇样柔软的身体好象由普罗米修斯赋于生命的菲狄亚斯的雕像。她的双脚小巧玲珑,似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同她的个子显得不匀称。倘若有人吹毛求疵,有意挑剔,那她的脚就是一个缺陷了。默默凝视了一会儿后,少女将乌发分成三股,把顺太阳穴垂下来的头发编成两根辫子,盘到头顶上,用刚刚编织的夹竹桃和桔花冠卡住发辫。背上一绺飘动的头发颇象帕拉斯盔上的饰鬣。她到这片草地时,口干舌燥,一见河水清澈见底,便急不可耐地俯下身子,打算痛痛快快地喝它几口。可是一个更迫切的需要使她暂时忘记了口渴,她要先证实自己仍旧是科林斯城最漂亮的姑娘。对此深信不疑以后,她才慢慢凑近迎面而来的水中倒影。她俩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灿若水神,甜密的拥抱仿佛快使这姐妹俩融为一体了,湿润的嘴唇热烈地吻在一起。河水潺潺流淌,天空掠过一丝爽人的微风,芬芳的玫瑰雪一样纷纷降落水面,流水把它们冲向了大海。

少女重新挺起身来,举目眺望海湾。顷刻,她惊奇得一动不动了:一艘船身涂金、张着绛红色风帆的双排桨战船,在提洛岛吹来的海风推动下朝海滩驶来。它远离海滩还有四分之一海浬,就已经听得见水手们为尼普顿唱着合唱曲。少女听出这是早就用来演唱宗教圣歌的弗里吉亚调式。不过,这不是凯法利尼亚或卡利敦的航海人那种难听的嗓音,传到她耳朵里的歌声,经和风驱散后减弱了,却仍同阿波罗的女祭师们唱得一样娴熟、悦耳。受了这个曲调的吸引,这位科林斯少女起身折断几根桔树和夹竹桃树枝,准备再编一个花冠,打算回去时把它搁在福罗拉的神殿里。因为五月是献给花神的。随后,她带着有些不安的好奇心,一边缓步走向海边,一边编结着她在河边折来的芳香树枝。

双排桨战船已经靠近岸边了。现在,少女不但能听见歌声,还能辨别出乐师们的面孔来。用向海神祈祷的词谱写成的这首歌曲,由一个人领唱,合唱队用非常柔和、极其平稳的节拍跟着反复,连她也模仿起正在弯腰荡桨的水手的和谐音律来。

领唱的人,似乎是这只船的主人。他站在船首,弹拨着跟雕塑家放在和谐诗神欧忒耳珀手里一样的三弦齐特拉琴,为自己伴奏。一个身穿不分男女服装的奴隶,罩着一件长长的亚洲长衫,伏卧在他的脚下,使少女辨认不出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长凳旁边,站着音调优美的桨手,有节奏地拍着手,正在因顺风得到的休息向尼普顿致谢。

就是在两个世纪以前,这个场面也难引起在大海沙地中间寻找贝壳的孩子的注意,而它却激起了少女的极大的好奇心。这时的科林斯不再是自由繁荣的西拉时代了。罗马六百零八年,科林斯城被罗马执政官麦密阿斯所攻取,她目睹了市民们死于刀剑之下,女人和孩子被当成奴隶卖掉,房屋遭焚烧,城墙被捣毁,雕像运往罗马,而图画却被罗马士兵当作地毯,其中一幅画阿达勒曾出价一百万银币,波里比阿还发现罗马士兵在阿里斯蒂德的杰作上玩骰子。八十年后,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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