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起,当加里波迪动身去西西里岛的时候,他留给我们的笔记,允许我们再让他来叙述,并把笔交还给他。

5月12日,在获悉英勇保卫波洛尼亚的消息后,罗马制宪国民议会发出下面的命令:

“制宪国民议会以上帝和人民的名义,公布:

第一条也是唯一的一条

兹宣布英雄的波洛尼亚人民有功于祖国以及共和国,他们是罗马人民名副其实的兄弟。

1859年5月12日,罗马。”

在波洛尼亚陷落的那天,法兰西共和国特命全权大使费迪南德·德·莱塞普斯和罗马共和国驻巴黎全权公使米凯尔·阿库尔布西一道进了罗马。依靠法国大使的斡旋,已经谈判了两个星期,我于5月1日表示过强烈反对的和谈,终于达成协议。

罗马共和国决定利用停战期间除掉那不勒斯军队。虽然那不勒斯军队不太可怕,然而要承担二万敌军和三十六门大炮的压力,这总是烦人的事情。不,我错了,我应该说三十三门大炮,因为在帕莱斯特里纳我们已经夺到了三门。

这一次政府认为最好一个师派两名将军:一位是前上校,另一位是准将。第一位是罗塞利,第二位是我自己。罗塞利被任命为远征军总司令官。

我的一些朋友劝我不要在前些日子还是我的下级的人手下去担任副职。我应该承认,我是听不进去这些自尊感的考虑的。只要给我机会杀敌报国,哪怕是当一个普通士兵,我也愿意干。因此,我感激地接受了将军的职务。

5月16日晚,共和国全部军队,即兵力一万人和十二门大炮从季奥万尼城门开出罗马。这支部队有一千名骑兵。在行军中,大家发现:应该是远征军一部分的马纳拉兵团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我们派了一名参谋去了解马纳拉这次怎么留在后方,因为通常一有命令攻击敌人,马纳拉就在前面打先锋。原来是忘记了这件事,没有通知他远征!军官发现他确实在火冒三丈。他以为这次行军,只有他单独被留下来。

我们途经泰韦罗纳向蒂沃利进发。从那里向右,在早上十一点,经过一段使人极度疲劳的行军后到达了扎加罗洛。虽然行军的路程不多,却已经走了十六小时。这是由于队伍拖得很长,尘土飞扬令人难以忍受,以及某些地方道路过窄,必须单列行进的原故。

到达扎加罗洛,我们发现既没有面包,又没有肉。那不勒斯人很注意这件事。那不勒斯军队把所有能吃的都吃光,把所有能喝的也差不多都喝光了。对于这么一次远征,参谋部竟忘了准备供应。幸好,我带了几头牲口,战士用套索又捉了几头。我们把这些牲口宰了,切好烤着吃。

当我埋怨这么没有预见性,几乎要使整个远征军饿死的时候,有人向我指出,如果他们出去收集供应,就可能给敌人发出警告。这个理由倒满好,但事实上我们在这个小镇几乎停了三十个小时,离开时和来时一样,竟没有带走一粒粮食。

5月18日下午一时命令重新前进,而实际上,拖到晚上六时才动身。这种滞留比急行军更使人疲劳。我利用这个时机组成前锋,率领部队在前头向瓦尔蒙托纳进发,其它的旅则跟在后面。我命令部队在行进中最严格地保持寂静,对部队的前面和侧翼保持最高的警惕。

我得到情报说那不勒斯军队在韦莱特里下寨,敌军由一万九千至二万人和三十门大炮组成,其中有两团瑞士军。据说那不勒斯国王亲自统率这支军队。事实上,那不勒斯王国军队正占领韦莱特里、阿尔巴诺和弗拉斯卡蒂。他们的前哨一直伸展到弗拉托基。他们的左翼凭恃大海天险,右翼则倚靠亚平宁山脉。在我放弃帕莱斯特里以后,他们占领该城,从而控制了从罗马来进攻他们只有一条通路的山谷。因此,他们所处的地形可以对我们进行顽强的抵抗。那不勒斯比我们有利的地方是:地形、兵力、大炮、骑兵等方面都占有优势。

但是,我们上一次打那不勒斯人的圆满战果对第二次的命运是个好的预兆,此外,那不勒斯国王的军队毫无士气。我们知道,在战争中部队的士气是决定一切的。

为了迫使敌人或者撤退,或者接受挑战,必须迅速夺取山谷并占领威胁敌军与那不勒斯联系的侧翼阵地。福尔蒂诺山被选为这一战略要点。事实上,如果我们一旦成为这个阵地的主人,我们就可以冲向奇泰尔纳,切断王国军队通向他们自己前线的去路。如果事出意外,他们为了攻击我们而放弃韦莱特里,我们就可以据韦莱特里为己有,最后,如果他们犯了分兵的错误,我们就可以用全部兵力猛扑敌军最薄弱的环节。

暮色苍茫中我们来到了一条羊肠小道,这条小道通向瓦尔蒙托纳附近。我们费了两小时才通过这条小道。由一队重骑兵和两门大炮加强了的马纳拉兵团,被责成支援前锋。我们在十时到达目的地。天色漆黑,扎营的地点很糟,我们必须要走一英里多的距离去汲水。

18日我们以同样前进的速度行军。就象以前我们发现帕莱斯特里纳和瓦尔蒙托纳被敌人放弃一样,我们又发现他们也放弃了福尔蒂诺山,虽然他们可能容易地与我们争夺它。全部保守反动军队撤退到韦莱特里城。

19日晨,我离开了福尔蒂诺山阵地,率领意大利军团步兵第三团第三营以及一些由勇敢的马里纳指挥的骑兵进军韦莱特里,兵力总数大约一千五百人。我身边有乌戈·巴西,他虽然没有武装,却是一位出色的骑兵,并执行值日官的任务。在炮火最猛烈的时候,他不断对我说:“将军,请你派我到危险的火线上去,而不要派比我更有用的人到危险的地方去。”

当韦莱特里已经遥遥在望,我便派出一个分队直抵城下去侦察地形,并且吸引敌军的注意,如果可能,便诱引敌军出战。我确实没有奢望以我的一千五百名战士去击败那不勒斯国王的二万军队。但我确曾希望,如果敌军接受战斗,就把他们引向我部,从而在使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这边的时候,使我军主力部队有时间靠拢,以便投入战斗。

我在通向韦莱特里道路的路旁高地上部署了军团的一半兵力一二百至三百人在中间,半个营在右方,马里纳指挥的少数骑兵在路上。我把其余的战士留作第二线预备队。

敌人看见我们人数少,很快就向我们进攻。首先一营轻步兵离开了城墙附近,然后任意散开,向我们的前哨射击。这些前哨,按照所接到的指示向后撤退。那不勒斯的轻步兵后面,有一些正规营和大量的骑兵跟了上来。敌军的进攻是猛烈的,但很快就疲软下来,在到达一半射程之内,我们战士的沉着应战和准确的火力迫使进攻者突然停住。当敌人向大路投入两队轻骑兵猛攻时,交战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他们以为这些兵力进攻猛烈,一定可以决定胜利。

因此,我带领五十至六十名骑兵,率领他们冲向五百敌人。那不勒斯军队,来势凶猛,直闯我军,我被摔下马来,被抛出几码以外。我一跃而起,留在战斗的漩涡中,左冲右杀,免受敌害。我的坐骑也和我一样,一跃而起。我飞跃上马,唯恐我的战士误以为我已经阵亡,便把帽子顶在刀尖上摇晃,让他们知道我仍安然无恙,我是容易被认出来的,因为我是唯一披着有红里子的白色斗篷的人。我重新上马引得战士们大声向我欢呼致意。

那不勒斯骑兵在猛烈冲锋时,曾一直深入到我们的后备军,而他们的正规营则以密集队形,紧紧跟随在后。就是敌军冲锋的热情成了敌军复没的原因。因为他们的两翼不再受到轻步兵团的掩护,左右两边山上全有我军埋伏,而我们的预备队对他们来说又是劲敌,他们就象是给我们的战士送上门来的枪靶子。

在这个时候,我请求总司令增援,并告诉他,我认为这一仗是一场大战。可是他回答说那时不能派援兵给我,因为“战士还没有喝汤”。

因此,我决定用我现有的兵力。不幸的是在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兵力总是不足。我们是一千五百对五千,但是我命令全线出击。与此同时,我们的两门大炮进入阵地开始轰击。我军中的一些神枪手的火力加强了,我军四五十名手执长矛的骑兵,由马里纳率领,冲向三、四千敌步兵。

与此同时,驻扎在离我们约两里的马纳拉所部,一听见枪声后就请求总司令允许前去支援我们。一小时以后,这一请求得到允许。这些勇敢的年轻人以急行军的速度沿着大路,并在敌人的炮火轰击下到达了。当他们到达我们后卫的时候,后者闪开了一条路让他们通过,他们随着军号声,在极其热情的气氛中,排成单行前进。一看见这些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他们的军帽上迎风飘着一根黑色羽毛,每个人都不禁发出“狙击兵万岁!”的喊声。当他们排成战斗队时,他们的回答是:“加里波迪万岁!”

就在那时,敌人正逐个地从阵地上被赶走。敌人在炮台的炮火掩护下撤退。敌军大部分大炮在一个寺院的掩护下,架在城门的右边。敌军有两门大炮向公路纵射;其余的大炮则把火力射向我们纵队的左翼。那儿散开着我们的一些狙击手。由于地势好,在我们战士前面有许多地方地面是隆起的,可以当作掩体,所以敌军火力造成的杀伤力不大。

马纳拉一到战场就四下寻找我。由于我身披的白色斗篷,他立即认出了我,便策马向我急驰而来。但他在路上,由于我在这里提到的一件事而停了下来了。这件事是如此出色地说明我军战士的精神士气。他的二十名骑兵,经过正在演奏一首欢快的曲子的军乐队时,禁不起音乐的感染,就在那不勒斯人枪弹和炮弹的射击下跳起舞来。正当马纳拉在一阵弹雨下一边观看他们、一边笑着的时候,一颗炮弹击毙了两个跳舞的人。这个意外事故使音乐和跳舞停了下来,可是马纳拉却大声喊道:“哦,音乐怎么啦?”乐队立即恢复演奏,跳舞又重新开始,而且比以前更加欢乐。

我一看见狙击兵到达,就派乌戈,巴西去叫马纳拉来见我。他问巴西的第一句话是我是否受了伤。

巴西回答说:“看来将军被两颗子弹击中,一是手上,一是脚上,因为他没有说疼,伤势大概没有什么危险”。我的确有两处被子弹擦伤,直到晚上没事可做的时候,才感到不合适。

马纳拉向我描述了他刚才亲眼看到的那个插曲,然后问我:

“用这样的战士,你是否认为我们可用奇袭的方法去夺取韦莱特里?”

我回答的时候笑了:“什么!用两千人,还有两门炮,用奇袭的办法去夺取一座就象老鹰的巢那样雄踞在山顶上的城市,而且还有两万敌军和三十门大炮守护着!”

这就是这位勇敢的青年人的精神状态;他认为没有不能完成的战斗任务。

我一再派出许多信使去总部。如果我有五千兵力,我就会试试这个提议,因为我们的战士的士气是多么的高昂,而那不勒斯人的士气又是多么的低。用肉眼我们也能看到城墙右边有一个缺口。这个缺口是用许多柳条捆绑而堵住的,但是,一两发炮弹就能把这一缺口打开。我进攻的纵队凭借山边到处星散的树木的掩护,可以成功地挺进到城墙缺口。而从各部抽调来的工兵,在清除一切障碍的同时,还可以执行其它任务。发起两次佯攻就可以用来掩护主攻。

我们未能执行这一计划,而是不得不满足于让我们的狙击兵以射击城垛后面的敌军来取乐,而同时听任敌人两个瑞士团从卡普钦寺院向我军倾注杀伤很大的炮火。

最后总司令决定全军来支援我,但当他到达的时候,有利的战机已经过去。我毫不怀疑,夜里敌人会撤出城市,因为我已经得到情报,国王已经率领六千敌军撤离。我提议派出一个加强分队到那不勒斯门的方向,以便在敌军慌乱撤退时,缠住敌人的侧翼不放。由于不必要的害怕削弱我军,这个计划未能执行。

接近午夜,我想知道确实的敌情,命令马纳拉派遣一名可靠的军官和四十名战士直抵韦莱特里城下,如果可能,即进入韦莱特里。马纳拉把我的命令转告埃米利奥·丹多诺少尉。少尉便带领了这四十人在夜色的掩护下,向城里进发。他遇见两个农民,这两个农民向他保证,城市已为敌军放弃。于是,丹多诺和他的战士接近城门。城门没有布哨。由于受到我军炮火的摧毁,这座城市已经设上路障。狙击兵越过路障,进入城内。

除了有一些掉队的敌兵,敌人确实撤空了这座城市。丹多诺俘虏了这些掉队的敌兵。从这些人那里,以及从丹多诺叫醒的一些城里人那里得到了我所要知道的全部情况。差不多在夜晚到来之前,那不勒斯人便开始撤退,但撤退得如此仓促和混乱,以致把大部分伤员都留下了。黎明,我出发追击他们,但发现追不上了。而且,在我去泰拉奇纳的大路上,我得到命令与纵队会合。纵队的一半人马正在班师回罗马,另一半人马则去弗诺齐诺纳以解除祖基的志愿军对它的骚扰。

就这样敌人从我们面前逃跑了,这一天本来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的。

在那一天有四件事未能做到:

当我需要增援时,未能派出援军。

当主力与我会合时,已不能发起攻击。

未能防止那不勒斯人的撤退。

未能追击在逃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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