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派的军队正在为进军做准备。至于敌人方面,自从与我们的里奥.帕德号作战失利以来,他们曾在阿莱格雷港招募了兵员,在老将希奥尔希奥指挥之下,从该地出发,到卡埃河河畔扎营,以等候敌卡尔德龙将军所部并与之会师。后者则带领一队庞大的骑兵先由里奥格兰德出发,准备穿越乡村与希奥尔希奥部会合。

对我们事业的重大挫折是,共和派的部队一看不再与敌军迎面对峙,就把兵力分散,这使得帝国派轻而易举地实现他们的一切军事意图。其结果是:指挥我们野战部队的内托将军集中足够的兵力去攻打敌卡尔德龙的部队时,后者早已在卡埃河畔与帝国派的主力会合。

如果我们的本托·贡萨莱斯总统要处于与敌人周旋的有力地位,他就必须与内托的部队会合;这就是他放弃围城的打法的理由。这一部署和其后我方部队的会合,结果都很好,并且确实是本托·贡萨莱斯总统部队的极大光荣。我们与马拉卡萨总部的军队一起,向圣里奥波尔多方面出发,在离敌人的军队只有两英里以内的地方通过。经过连续两天两夜的行军,其间,我们没有吃的和喝的(或者几乎是如此),我们抵达塔夸里附近,在那里,我们遇见内托将军,他早就出发来同我们会师。

我说“没有吃的和喝的”,只不过是说明这次行军的真实情况。敌人一知道我军的行动,他们就坚决向我军迫近。并且,当我们正在抓紧时间休息,或者在烤肉吃时(那是我们唯一的食物),敌人常常赶上我们,攻击我们。我敢说,有十次我们都把肉烤好了,哨兵突然一声喊道:“准备战斗!”于是,我们就不得不以战斗来代替早餐和午餐。最后,我在距离塔夸里六英里的平乌林奥停下来,并做好了必要的战斗准备。

由一千步兵和五千骑兵组成的共和派军队,占领了平乌林奥高地。该地一如其地名所示:是一座松林覆盖的山,山并不高。但是,这座山可控制四周的群山。我军的步兵驻扎在中路,由老上校克雷松西奥指挥。内托将军负责右翼,卡纳巴罗负责左翼。现在两翼完全由骑兵组成。这些骑兵无疑是世界上第一流的。步兵也是出色的。士兵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狠揍一下敌人。而在胡安·安东尼奥上校率领下的一个骑兵军团就作为预备队。

另一方面,敌人有四千步兵,据说还有三千骑兵和一些大炮。他们在一条小河的另一边扎营,我们与他们隔河相望,而我必须指出,他们的军容很盛,远远不能加以轻视。他们的军队由帝国最精锐的部队组成,并由一个富有经验的老将军指挥。

敌军的指挥员曾一股劲地追逐我们,一直追到这个地方,并做好了进行战略进攻的一切准备。部署在小河对岸的两门大炮的炮火一路横扫我们的骑兵。我们第一旅的勇敢士兵,在内托的指挥下,已经拔出他们的马刀,等待冲锋号吹响,就向已经渡过小河的两营敌人冲去。这支勇敢的骑兵队伍满怀必胜的信心,因为他们和内托从未败北。步兵在山顶排成分队,凭借高地做掩护,在那里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厮杀。卡纳巴罗持着长矛的威风凛凛的枪骑兵早已向前推进,并已包抄敌军右翼,迫使敌人重新部署第一线兵力(这是敌人一种毫无秩序的军事调动)。

那支盖世无双的骑兵队伍是真正的长矛之林,它其实差不多完全由共和国解放的奴隶所组成,同时这些骑兵还是从这个省最优秀的驯马师中挑选出来的。除了上级军官以外,他们全部都是黑人。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获得自由的战士手持长矛的雄姿。他们的长矛比常用的长矛要长。他们黑黝黝的面孔,他们那经过严格而艰苦的训练而更加有力的强壮的四肢,以及他们的严守纪律,—真的,他们的每一点都会使敌人见了毛骨悚然。

指挥官说的那些慷慨激昂的话语早已深深打动了每个人的心:“今天要让每个人能顶四个人去保卫祖国,要让每一个人具有四颗赤诚的心,加倍地热爱祖国!”这个刚强的汉子大声喊着,他除了不走运以外,具备着一个伟大指挥官的全部优良品质。

至于我,可以说我的心已与战争的节奏相一致。我是满怀必胜的信心,再没有比这一天更美好,再没有比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更壮观的了。因为我位于步兵的中心,在我们山上的最高点,我能鸟瞰一切,战场和双方的军队尽收眼底。原野上正进行一场互相屠杀的战争。这个地方只生长一些矮小而稀疏的草木,既谈不上对战略行动有所妨碍,也不能遮挡密切注视战况的视线。我清楚地看到,几分钟之内,就在我的脚下,那里将会决定美洲大陆相当大的地区一也许甚至是世界上最大的帝国的命运。

这里将没有人得以生还?是我们将目睹如此密集而各部联络又如此熟练的部队被打败和落荒而逃吗?这些部队不是在很短的一瞬间,会变成血肉模糊之躯而断手残肢将会在血海之中飘浮的吗?不是所有这些漂亮的青年,尽管正在生命的鼎盛时期,他们要用自己的遗体使这庄严的战场的土壤变得肥沃吗?那么,来吧!击起战鼓,吹响号角来吧!让大炮轰鸣,杀声振天吧!让一切冲突像在札马、法尔萨里亚和阿克蒂乌姆等古代战场一样获得解决!

但是,事出意外。情况并非这样:这片原野并没有成为大屠杀的场地。敌人的将军被我们强固的阵地和我们志在必胜的、士气正盛的军容所吓倒,他迟疑不决起来,把已经越过小河的两个营后撤,由进攻转为防守。敌方卡尔德龙将军从进攻一开始便被打死,也许这一件事使希奥尔希奥举棋不定。如果我们不进攻他,他会立即放弃进攻我们的主意吗?看来这一着棋博得了我们多数人的赞成。我们那样做,对不对呢?战斗序幕的揭开只不过是小有冲突,且不论我们有利的阵地,所有的战机都对我们有利。但是若要放弃这优越的阵地,去追逐一支比我们强大四倍的步兵,那么我们就必须把战场移往小河的另一边去。这样做是危险的,但具有诱惑性。最后,我们没有交战,或者说,只打了小仗。我们整天与敌军对峙,满足于小有冲突而已。

军队里口粮供应不足,我们的步兵忍饥挨饿,但更难以忍受的是口渴,除了那条小河流,别处都没有水,而小河又在敌人的掌握之中。但是,我们的士兵对各种厌乏早已习惯了。这些饿得、渴得要死的人的唯一抱怨是没有仗打。啊,意大利人!意大利人!当你们团结一致、严肃认真,准备忍受疲劳与穷困,就象美洲大陆的这些人一样的时候,你们要确信:外国佬再也不能把你们的民族踩在脚下,再也破坏不了你们的家庭。意大利人呵!那时,只有那时,意大利将再次恢复它的地位,它不仅置身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且要走在这些民族的前头!

夜晚,老将军希奥尔希奥逃跑了。翌日破晓,我们搜索敌人,一无所获。只有在上午十时,雾霭消散净尽,我们才看见他们回到塔夸里的有利阵地上面去了。其后不久,我们获悉他们的骑兵渡河。很明显,帝国派是在全线退却。我们的将军当机立断,必须发起进攻。

敌人的骑兵借助于河上几条敌船当时已渡过小河。可是全体步兵尚滞留左岸,也是凭借这些敌船和森林掩护。这样,他们占领了一个极其有利的地形。我们的第二步兵旅,由第三和第二十营所组成,被调去进攻敌军。他们非常勇敢地执行这个任务。可是,敌人在数量上大大超过了他们,结果,尽管进攻非常勇猛,他们仍被迫退却。他们退却时是由第一旅、第一炮兵营(这个炮兵营没有大炮)以及水兵掩护的。战斗激烈,尤其是在森林里,步枪的射击声,树木的折裂声交织一起,浓烟翻腾,看来活象地狱中的一场暴乱。

双方的伤亡都不少于五百人,我们在小河之滨可以找到我们的勇敢的共和派壮士的遗体;他们在那里驱逐敌人,几乎把敌人都赶到河里去了。不幸的是,这些兵力的损失是得不偿失的。因为这里战斗停止,这时第二旅也撤退了。这就是夜幕降临时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于是,敌人便这样毫无阻碍地渡过了小河。

我认为,我已很公平评价本托.贡萨莱斯将军的一切优秀品质,但在这里,我们必须指出他的某些缺点,其中最令人扼腕不止的是优柔寡断。这可能是他指挥的那些战役往往结局悲惨的原因。人们本不希望他把五百兵力投入战场(这是多么的寡不敌众),他满可以不仅率领他的步兵,而且看到骑兵由于地形难以施展威力这一情况,也可率领他的骑兵徒步地,即不骑马,与步兵一道去攻击敌军。如果我们迫使敌军后退,那早就把敌人赶下河去;象这样的打法,我们一定会获得辉煌的胜利。然而,不幸的是,将军害怕将全体步兵去冒险,因为这不仅是他所拥有的全部步兵,也是共和派所拥有的全部步兵。

其实,这种结果是我们一种无法补偿的损失,因为我们无法补充我们的勇敢的步兵,而步兵却构成了敌人的主要兵种,他们有无数后备人员可以及时填充其行伍的缺额。总之,敌人盘踞着塔夸里的右岸,其结果,就控制了这片地区。至于我们,则取道返回马拉卡萨。

所有这些错误的军事行动使共和派的处境变得更糟了。我们回师圣里奥波尔多和塞特姆布林纳,最后到达我们的马拉卡萨总部。又过了一些日子,我们离开那里前往贝拉·维斯塔的兵营。

恰巧这一次,由指挥员想出的一个战略行动,将可以把形势扭转而对我们极为有利,假如命运之神肯支持这个很聪明而又很不幸的人所作出的努力的话。“)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