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冒险生涯的不同际遇当中,我总是有愉快的日子,美好的时刻。虽然我将要说到的事情,乍看起来似乎不属于这种情况,但我回忆的时候,它们至少使我很感动。

我骑着马走在人数不多的战士前面,这些战士是在许多堪称勇敢的英雄牺牲之后剩下来的。我为活着的人,为死者,几乎也为我自己而感到自豪。我心目中的女王,再怎样称誉也不会过分的我的妻子与我并辔而行。我已开始一种比海军生活更吸引我的生涯。我就像希腊哲人一样,除了背上的行囊,一无所有,我正在为一个穷困的共和国效劳,她不给任何人发饷,而即使她很富有,我也不会领取报酬。可这一些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没有一把马刀,挂在我身旁叮作响,一支骑枪搁在我的马鞍上吗?难道阿妮塔(我的无上珍宝,她怀着一颗像我一样的对人民事业的赤诚的心),她没有紧紧靠在我的身旁吗?难道她不是把一场战斗视同一种乐趣,把戎马生涯视同一种欢乐吗?未来在对我意态从容地微笑,许我交上好运。那美洲的原野在我眼前越是显得空旷和荒凉,这原野就越显出它的美丽和讨人喜爱。

我们继续退却直至拉斯托雷斯,那里是两省交界之处,我们就在此扎营。敌人已满足于收复湖区,停止追赶我们。来自圣保罗省的敌军阿昆阿师在与敌军安得雷阿师组成联军后,正朝里奥格兰德省的山区的一个县,即塞拉峰进犯。

我们的朋友—山间的居民,由于受到数量占优势的敌军的进攻,派人向卡纳巴罗将军求援。这位将军为了支援他们,便把由特塞伊拉上校指挥的一支远征部队拔归他们指挥。我们是这支远征军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受到由阿兰阿上校指挥的塞拉峰地方部队的欢迎。我们在圣维托利亚重创敌军。阿昆阿在拉普拉塔河投水自尽,他的部队大部分被俘。这一胜利使瓦卡里亚和拉热斯两个县复归共和国之手,我们耀武扬威地开进拉热斯县的县城。

帝国派入寇的消息使巴西政党有所醒悟。这一政党的主要敌人梅洛己在该省集结大约有五百名骑兵的部队。负责攻击梅洛的本托·曼诺埃尔将军,发现自己对此己无能为力,因为他的对手退却,只好派遣博廷科上校去追击。梅洛这时正在朝圣保罗方向运动。

我们的地位和力量均使我们不仅足以抗击梅洛,而且甚至可以吃掉他。可是,运气却不让我们那样做,特塞伊拉上校不能确定敌人究竟从瓦卡里亚来,还是从科里蒂巴尼来,便把他的部队分成两半,他派阿兰阿上校带领最精锐的骑兵前往瓦卡里亚,而我们却只有步兵和少量骑兵—他们大多数人是在战俘中挑选出来的—向科里蒂巴尼进发。敌人来时走的正是这条路线。

这样分散我们的兵力是致命的一着棋。我们最近获得的胜利,我们指挥员的急躁性格,我们获悉的有关敌人的情报—所有这些,使得我们过于低估了敌人。经过三天的行军之后,我们到达科里蒂巴尼,就在距马拉姆巴不远,在估计帝国派将会通过的地方扎营。河岸上设了哨所,在每个认为必需警戒的地方都放了哨,然后,我们觉得万无一失,其他的人就都去睡觉了。

至于我本人,由于摸熟了这类战争,因此我就是在睡觉时也很警惕。快到午夜时,河岸上的岗哨受到非常猛烈的袭击,结果只为时短暂地交了一下火,哨兵都来不及逃跑了。

我当时听到第一声枪响,便一跃而起,大喝一声:“拿枪!”这一声喊惊醒了每一个人,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天刚亮了一会儿,敌人露面了。他们渡河之后,就在离我们不远处停下来,摆好阵势。当看到自己的对手在数量上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任何别的指挥官,除了特塞伊拉以外,都会派出传令兵去召来第二线的兵力来支援,而且在能与阿兰阿部会师之前,都只是与敌人略事周旋;但是,这个勇敢的共和派唯恐敌人可能退却,而使自己失去战机,便冲向前去,投入战斗,脑子里很少想到他的敌人的有利地位。

敌人利用崎岖的地形,把战线设在很高的山头上。山前是一道深谷,谷内堆满了砍倒的杂树以为屏障。此外,敌人又派了一些步兵小队在左右两翼埋伏。特塞伊拉下令进攻,部队士气很旺地执行了命令。敌人那时佯装退却,我们的队伍紧追不舍,并持续不断地射击。但是,突然间,他们遭到敌人伏兵的袭击,这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由于这支伏兵从两翼进攻,迫使他们向山谷溃退。在这次大为失策的冒险中,我们损失一名最优秀的军官,一个叫曼纽尔的人,他受到我们上级的十分敬重。但是,我们的队伍很快又组织起来,士气重新大振,并向前冲锋。敌人掉头退却。双方伤亡不大,因为都只是以小股部队作战。

敌军仓皇后撤,我军穷追不舍。但是,他们的两队骑兵一气就逃跑了九英里,我们赶不上他们,因为没有足够的骑兵。在接近马拉姆巴海峡的时候,我方先头部队的指挥希亚辛托少校向上校报告说:敌人正在惊恐万状地把他们的马群和牛群赶过河去。据他看来,这是敌人企图继续退却的一个证据。特塞伊拉没有片刻迟疑,下令我们那小队骑兵猛追,并命令我带领我的步兵尽可能地紧随其后。但是,这次撤退乃是我们的狡猾的敌人一个更大的诡计,而这诡计居然施展得十分巧妙而且得以成功。由于地面的不平坦以及敌人急急催军跨越这一地段,他们很快就跑出我们视线之外。敌人到达河边时,确实曾驱赶他们的马匹和牛群过河,正如希亚辛托少校向我们报告的那样。但是,敌人的部队却隐藏在树林茂密的山后,隐蔽得很好,我们根本没有觉察。

帝国派由于先采取了这些部署,由于先留下了一队士兵支援他们的散兵线,他们一获知我们犯了脱离步兵后继部队而轻率冒进的错误,便转身进行反冲锋。同时,他们的骑兵营很快便从小谷爬上坡度不大的山坡,出现于我军左翼。我方正在追赶佯装溃逃之敌的那支小部队,首先识破敌人这个诡计,可是已来不及躲避了。我军这支小部队侧翼受到袭击,全军遭到覆灭。我们另外三个骑兵营也遭到了同一命运,这是特塞伊拉和我们里奥格兰德的军官们的勇气和决心所挽救不了的。转瞬之间,我们的骑兵土崩瓦解,向四面溃逃。

我已经说过,这些人几乎完全是从圣维托利亚俘获的战俘,我们也许有点太轻信他们了。事实上,他们的心并不能十分向着我们的事业。此外,他们是刚从各省召来的新兵,不惯于骑马。于是,一击即溃,大多数人—少数阵亡者除外—不作抵抗,甘心被俘。这次大灾难的详情细节我看得十分清楚。我骑在一匹好马上,催动我的步兵以尽快速度前进。我一马当先冲上一座山头,看到了这次战斗的悲惨结局。

我的步兵竭尽全力,为了及时赶到两军交锋的战场,但一切己属徒然。我从山顶上的制高点一望,便得出结论,我们来得太迟,已经无法扭转战局,但还来得及使我们这支军队不致全军复灭。我让十二位老战友(这是一些最机敏、最勇敢的战士)跟着我。他们集合在我的周围。我留下佩乔托少校指挥其余的士兵。我带领这一批人数极少的勇士,在山顶树木掩护处找到一个立足点。我们从那里对敌人进行了一些抵抗,敌人现已看出他们没有获得全胜,同时,我们的阵地充当了还有斗志的我方士兵的一个重新集结的地点。特塞伊拉上校在创造他那匹夫之勇的奇迹之后,带着他的一小队骑兵向我们靠拢。其余的步兵现在也在这里同我们会合,然后,这次防御战成了一场恐怖的血腥的搏斗。

由于我们的阵地坚固,七十三人同心协力,我们仍能有效地进行战斗。敌人因没有步兵,不惯于对步兵作战,突击我方阵地毫无效果。应该指出,这五百名精良的敌军骑兵,因他们的成功而踌躇满志,因他们的胜利而趾高气扬,可是却被这么一点作殊死战斗的兵力拖得疲惫不堪,没有一次能冲垮我们。而且,尽管这是一种暂时的有利条件,可是却很重要。它使敌人得不到时间去集结他们的部队。当时,他们有一半人仍在追逐我们的被打散的溃兵。同时,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比我们当时仍一直据守的阵地还要更好的安全阵地。离我们约莫有一英里远,一个树木茂密的林带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开始朝那个方向撤退。敌人徒然地企图把我们队伍冲散,他们每次都利用有利的地形条件向我们袭击,自然他们的每次袭击都未能得逞。

然而,对我们大为有利的是,军官们都携带了骑枪;同时,由于我们全部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队伍密集不乱,可以迎战无论那一个方面可能出现的敌人,我们就这样在敌军可怕而又准确的火力下面,秩序井然地后撤,并终于能够撤至安全的阵地,这个阵地是没有敌人敢于穿插进来的。当我们来到这个丛林之中,我们找到一块林中的空旷地方,然后,我们仍然保持密集队形,手握来复枪,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敌人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喊话:“投降吧l”但我们是概不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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