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分队向北岸运动的那天,我有许多事情要做。因为,即使军队数量并不很多,但是各式各样的行李和辎重几乎多得不得了。正对湖的出口最狭的地方,水流倍加汹涌。我们从日出至晌午,用所能征调的全部小船运送军队。

将近中午时,由二十二艘船只组成的敌军舰队开始出现。它与敌人陆军配合行动,而船本身除了水手外,还运载相当数量的士兵。我登上最近的山头,观察敌人的部署。我很快就看出,他们的计划是把兵力集结于湖口。我立即把这一情况通知卡纳巴罗将军,结果,他向他的部队及时下达了命令。但是,尽管有了这道命令,我们的士兵还是没有按时到达保卫湖口。我们在防波堤的尖端修了一个炮台,由勇敢的卡波托指挥,但炮台抗击的力量微弱,因为炮的口径不大—而这些炮又是由技术不熟练的炮手施放,命中率很低。这样,那里留下给我们的,只有三艘共和国的小军舰,船上的水兵有一半减员,而船上剩下的人又已上岸去协助运输部队。这些人中,有一些因为无法分身,另一些人则宁愿尽可能远离那行将爆发的可怕的战斗,都不顾我所发出的命令,没有与我们会合。他们让我们肩挑战斗的全部重担。

这时,敌船扯满风篷,趁着风力与潮势向我扑来。于是,我赶快走上里奥·帕德号的战斗岗位。我的勇敢的阿妮塔己在那里射击了。她亲自瞄准、发射那支她早拿来归她使用的火枪,并且嘴里还对有些胆怯的人打气。

战斗是可怕的,而且比想像的还要残忍得多。我们没有损失多少士兵,因为我们的水兵多半在岸上,但分别在三艘船上指挥的六个军官当中,只有我还活着。

我们所有的大炮都卸下了炮架,但是即使这样,我们仍继续用我们的骑枪作战,而且只要我们面前有一个敌人,就绝不停止射击。在整个战斗期间,阿妮塔都留在我身边危险的位置上,既不跑到岸上去,也不利用任何掩体。当她看见她是与敌人的大炮互相较量时,甚至都不弯腰,而即使是最勇敢的人都会这样做的。末了,我认为自己己找着一个办法要她脱离险境。我命令她一我得发出一道她可能服从的命令,因为我告诉她说,假如我派一个男子去,他无疑会找些借口不回来—我命令她去向将军请求增援,并向将军保证,如果给我派来援兵,我将重新进入湖中追击帝国派,并打得敌人别想登陆,甚至只要我手中有一个火把,就要纵火烧毁敌人的舰队。此外,阿妮塔也答应我,她将留在岸上,而由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来给我回信。然而,她竟亲自跑回来给我答复,使我感到非常遗憾。将军派不出人给我。他命令我不要烧敌舰—他认为这样做是一种拚命和无益的冒险—他命令我撤退到他那里去,小心保存所有这些少量的武器弹药。

我遵命照办。然后,就在敌人火力无片刻减弱的情况下,我们用残存兵员的双手,成功地把武器弹药运到岸上。这是由阿妮塔指挥的,因为当时己没有任何其他军官,而我则从一条船跑到另一条船去,在每只船容易着火的地方点火,使这些船肯定要焚毁。这是一次可怕的任务,它使我三番五次地去看阵亡和受重伤的战士。那是一个真正的杀人的屠场。你要在一个个只有上半身的尸体上走过一在每一步中,你的双脚都会触及到断手残肢。伊塔帕里卡号指挥官胡安·恩里格斯·德.拉古纳躺在那里,四周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水兵。他的胸膛炸开了一个洞,可以放进一只手。可怜的约翰·格利斯,正如我前面己说过,他的躯体被一颗命中他的葡萄弹打成两截。看着周围这一切如此凄惨的景象,我想到我自己的生命,我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我并没有比别人更关心自己的安危,却没有伤及一根毫毛。

过了一会儿,一股浓烟笼罩了我们的船只。我们勇敢的死难者,他们的遗体己随焚烧着的三桅船船板化为灰烬,他们至少有了一个他们应该享有的火葬堆。

当我刚刚完成我的焚船工作时,阿妮塔己经抢运完了武器弹药。但是,仁慈的上帝啊!那是用什么方法抢运完的呢?这种方法使我不寒而栗。在海岸与船只之间往返运输武器的时候,她也许曾二十次通过敌人的火力线。她带着两名水兵划着一条小船,这两个可怜虫把腰弯得十分低,以躲避枪炮子弹。但是她,却站在船尾,在枪林弹雨中间巍然挺立,镇定自若,看上去有如希腊的智慧女神帕拉斯的一尊塑像;而曾向我伸出过保护之手的上帝,也把她予以庇护。

等到把残存部队集合在一起以后,时间已近深夜,这时,我们沿着几个月前我们以满怀希望的心情抱着行将获胜的幻想所走过的同一路线,朝着里奥格兰德方向撤退,我就随着部队的后卫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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