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件怪事,除了我以外,那些惨遭灭顶的人竟都是熟悉水性的游泳健儿!无疑,他们由于相信自己的水性好,对抱住一块在水中漂浮的烂船板或别的什么是满不在乎的,他们指望不借助于任何偶然碰到的东西使自己得以不沉。可是在我再次见到的我周围那些安然无恙的人当中,反而都是一些年轻的、水性不好的美洲人,虽然我过去曾看见他们泅渡十英尺宽的河面都感到困难。这使我几乎难以相信,可是这却是真的。世界对于我好比一片荒漠。我坐在岸边,双手抱头,我相信我当时甚至哭了。

正当我感到沮丧的时候,一阵呜咽的哭泣声传到了我耳边。于是,我重新记起,尽管这些人我不熟悉,几乎是陌生的人—虽然在军事行动中或这次船只失事中我是他们的指挥员—在危难中我应该像父亲一样关心他们。我抬起头来。

“怎么回事?”我问:“是谁在哭?”

两三个冻得发抖的声音回答:“我冷呀!”

于是我—我是一直没有想到冷这回事—注意到自己也冷。我站起来,把身子摆动摆动。我的一些伙伴们已经冻得发僵,都在坐着,或者正躺下去,再也站不起来。我推推他们的手臂。有三四个伙伴已经全身麻木,这种情况使一个人宁愿虚弱地死去,也不愿身体一动就疼痛难忍。我叫那些当时最健壮的人来协助我,同时我强迫那些冻僵了的人站起来。我拉住他们当中一个人的手,叫那些还没有失去活动能力的人帮助别人。“我们跑步吧!”我叫道。与此同时,我给他们作出样子。

开头,那是一件难事,我要进一步说:强使我们僵硬的四肢活动起来是非常疼的;但是,慢慢地我们这些人的手脚又重新伸展自如了。我们坚持这项活动将近一个小时。到了这时,我们的热血又重新在血管中循环了。我们先是在阿索努瓜河附近进行这种体育锻练。阿索努瓜河与大海平行,入海处距离我们所在的地点约有半英里。随后,我们继续沿着右岸走,距我们出发的地方大约有四英里处,我们发现了一座庄园。而在那座庄园里,我们受到了通常在一个美洲家庭可能有的殷勤款待。

由格里斯指挥的名叫塞瓦尔号的我们的第二艘船,虽然很难说比里奥·帕德号大多少,但船体结构不同,它能够同风暴搏斗,能安然渡过各种暴风雨,同时能胜利地驶在它的航线上。但我也应补充一句,格里斯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水手。

我是在也许明天就不得不离开我今日的避难地的情况下逐日地写这些东西的一我不知道,以后我是否还有时间告诉你们我对那位优秀而又勇敢的年轻人的敬意。因此,既然恰好我写到他的名字,我就准备说出我应该说的赞辞,以表示对他的纪念。

可怜的格利斯!我几乎在笔下没有提及他一句,可是我在什么地方遇到过更加英勇可嘉或者性格更加富有魅力的这样的人呢?这个世家子弟,他已经把他的财产、他的才干、他的热血—他所能提供的一切一一都献给了那个年青的共和国。

一天,他在北美的亲人寄来一封信,要他回去继承一大笔遗产,但是他本人己成为舍生赴义的无上荣誉的象征,即由那些信仰坚定而又忠贞不渝的人所继承的最宝贵的遗产。他为了一个不幸的,然而勇敢慷慨的民族献出了他的生命。我虽然见过那么多光荣的牺牲者,这一次却眼见我可怜的朋友的身躯被砍成两半截,犹如一棵橡树的树干可能被樵夫的斧头砍断一般。他的上半身仍然矗立在卡莎帕拉号的甲板上。脸上的神情还是英勇无畏,而由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满脸都是尘土血污,但是他那四肢却成了断手残足,脱离了躯干,散落在四周。一颗填满霰弹的炮弹在二十步远击中了他;他就这样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打成这种惨象。当时,我和一个伙伴奉卡纳巴洛将军之命,将小舰队纵火烧掉之后,便奔向格利斯的船。可就是他那条船,真的可以说,刚好被敌人的舰队的炮弹轰成了碎片。

呵,自由!呵,自由!有哪一个人间的女王能为她自己的队列中有那么多英雄辈出的人物而感到自豪,就象你“自由”在天堂里所拥有的那么多英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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