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圣格雷戈里奥峡的正对面,离耶稣玛利亚岬以南大约只有六英里的地方停舶过夜。北面刮来阵阵的微风。接着,我们在蒙得维的亚的方向,远远发现了两艘我们以为来意总是友好的三桅船;但由于它们并没有用旗语表示友好,我认为扬帆等待它们是比较谨慎的。另外,我下令把刀枪都拿出来。这个防范措施,正如我们将看到的是高明的一招。第一艘三桅船继续朝我们驶来,船上只看到有三个人。当驶离我们只有几步远时,有一个样子象是指挥官的人要我们投降。与此同时,甲板上全上来了武装人员,没等我们答话,他们就开火了。我大声叫喊:“战斗1”同时一个箭步上前,拿起一枝枪。然后,在我们统统卧倒的时候,我一边竭力应战,一边发出了把前桅帆转帆桁的命令。只见纵帆船并无反应,我就朝舵舱一看,发现舵手已被第一个排枪打死了,他是我的最好的海员之一。他名叫菲奥伦蒂诺,他的诞生地也是我们意大利的一个岛。

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战斗正激烈地进行。“兰西尼”(这是我们正跟它作战的一种三桅船型号的名称)已靠近我们的右边,他们船上的一些人己爬进了我们的拦网,幸好几枪几刀顿时把他们解决了。我帮助我们的人击退了上船的敌人以后,就跳到菲奥伦蒂诺被打死的前桅杆的位于右舷的拉帆绳处,并且抓住了无人操纵的船舵。就在刚抓住舵的一刹那间,敌人的一颗子弹打在我的耳朵和颈动脉间,穿透了颈部,我便昏倒在甲板上。

这以后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它是由领港员卢伊季·卡尼利亚、帕斯夸莱·索道拉、焦万尼·伦巴蒂、毛里西奥·加里波迪和两个马耳他人进行的。因此,意大利人打的不错,但外国人和我们的黑人却逃进船舱里了。最后,敌人被我们的抵抗拖得疲惫不堪,并发现他们大约有十个人丧失了战斗力,就退走了,而我们则顺着风势继续溯河而上。

虽然我已清醒过来,并己完全恢复知觉,但对后来的一些事情,我已完全无能为力,起不到作用了。我承认,当睁开眼睛时,我的感觉是极愉快的。可以说,我死过去了,又活了回来。我的昏迷不醒,曾使我几乎完全失去了一切生存的希望。但让我再补充一下,由于了解到我们的处境,这种私自庆幸死里逃生的感觉很快便被驱散了。我受了致命的伤,或者几乎是近于致命的伤,而船上又没有一个人懂得一点起码的航海知识或者地理知识,我只得下令把航海图拿来。我看着航海图,一重迷雾模糊了我的双眼,在我的幻觉中这似乎就是死亡的迷雾。我指向巴拉那河上的圣菲。除了毛里齐奥曾去过乌拉圭一次,我们没有一个人在拉普拉塔河航行过。水手们害怕了,—但我要说意大利人却没有这样,或者他们总得知道如何把恐惧情绪不向外露。水手不仅为我的重伤而且因为看到了菲奥伦蒂诺的遗体而害怕,他们生怕被抓,生怕当作海盗究办,恐惧表现在他们脸上。他们一有机会便开小差。同时,他们好象觉得每只帆船,每只划子,每根漂浮的木头都是派来追击他们的一艘敌方的“兰西尼”船。

我们那个不幸的同志的遗体按习惯举行了水葬,因为我们几天之内没法登陆。我必须说我是不喜欢这种安葬方式的。由于很可能我也差一点要这样水葬,因此我更加厌恶它。我把这种反感告诉了我亲密的朋友卡尼里亚,同时福利科洛的一些诗句这时也清晰地闪现在我的脑际:“墓石,墓石,它使我的遗骨截然不同;不同于死神把尸首弃置于大地和海洋之中”,而我那可怜的朋友就边哭边向我保证,绝不让我的遗体抛进水里,他要替我挖个坟墓,把我轻轻地放进去。但谁知道他是否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呢?在这样的场合,我的躯体就要去喂一些贪婪的海狼或者拉普拉塔大河的鳄鱼。我可能永远再也看不到意大利了,再也不能为她而战斗了,—而为意大利,也就是为我生命的唯一希望而战斗!但到了那时,我也不可能看见她再蒙受羞辱和受人蹂躏了!

可是,时间还不到一年,真是转眼沧桑,竟是我看到卢伊季被翻滚的浪涛卷走,沉没海底,竟是我为了他去做他曾答应过我不要水葬的事,而在徒然地寻找他的遗体。这一些又有谁能告诉我亲爱的卢伊季呢?可怜的卢伊季!在我漫长的饱尝痛苦的养伤期中,他给我以无微不至的关怀,当时的确再没有其他东西比看见他,比得到一颗纯金的心所赐与我的殷切照料更使我感到莫大的安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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