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继续向“埃斯坦西亚”走去,这是南美洲对农庄的称呼。在那里,我找到一个年轻的妇女,此外什么人都没有。她是“卡帕塔斯”的妻子(“卡帕塔斯”的意思就是农庄的主人)。她说没有得到她丈夫的同意,出售或赠送我一头小公牛她都不能作主。因此,我得候他回来。再说,现在也迟了,今天也没有办法把牛赶到海边。

生活中常有这样一些时刻,即使事情隔的很远了,但回想当时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弥足珍贵,可以说,是永志不忘的;结果,不管生活中可能发生什么其它的事情,对这件事情的记忆,则是根深蒂固、磨灭不了的。我命里注定要在这茫茫的旷野中,遇到一个尚存有一半蛮俗的人的妻子,一个受过教育的年轻妇女,一个能背诵但丁、彼脱拉克和塔索这些大诗人的诗篇的女诗人。

我用当时我会的一点西班牙语讲了几句话,当听到她用意大利语回答时,我是又惊又喜。她客气地请我坐下。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和蔼的女主人问我是否读过金塔纳的诗,我回答说未曾读过,她便把他的诗集送给我,并说,她给我这本书,是要我为了她的缘故去学西班牙语。接着,我问她自己是否写过诗。

她的回答是:“展现在你眼前的大自然是如此迷人,你想一个人能不会成为一个诗人吗?”

然后,她再也不感到拘束,便对我背诵了几首充满感情和音韵出奇的和谐的诗。如不是想到可怜的毛里西奥正等着我,并在守着那用桌子做成的小船的话,我就会化去不仅一个晚上,而且会通宵达旦地听下去。但她丈夫回来了,他问起了我的来意,从而结束了关于诗的谈论。我向他说明了我要买什么,他同意第二天把一头公牛赶到海滩卖给我。

天刚破晓,我告别了女诗人,急忙去与毛里西奥碰头。他设法躲在四个木桶中间过了夜,见我没有回来他感到非常不安,怕我被老虎吃掉了。这种情况在美洲这个地区是常见的,老虎可决不象马和牛那样从不伤害人。

几分钟后,农庄主人来了,用套索拖着一头公牛。他很快便把牲口宰杀,放血,剥皮并分割成长长的肉片。这个南美人宰牛的功夫真是到了家。于是,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把这些牛肉从海滩运到船上,这段距离最少有一千码,并要经过怒涛汹涌的暗礁。

然而,毛里西奥和我还是着手干了。

你们知道运载我们上岸的小船的结构:那是一张桌子,每条桌腿上系着一只木桶,桌子当中有根杆子。我们朝陆地行驶时,这根杆子是用来悬挂我们的衣服的,但回来时,它必须挂上我们当口粮的牛肉,使牛肉不要掉下水去。我们把小船推下水,接着跳了上去。毛里西奥手拿一根篙子,我则用搭船钩把小船撑动。这时小船上的水已漫过我们的膝盖,因为小船承受不了载重。可是,这也没办法,就撑吧,不管怎样要坚持下去!

我们就在这位美洲人的鼓掌声中和纵帆船全体船员的喝采声中开始航行。船员们在做祷告,也许,更多地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牛肉的安全。开始,我们这艘奇特的小船航行得很好,但当我们刚刚来到我们必须通过的暗礁边时,我们有两次几乎完全被淹没。幸亏吉星高照,我们总算走运顺利通过。但是,当我们一旦两边都挨不着暗礁时,危险不是结束,而是更增大了。我们发现船篙再也打不到底,因此小船再也没法驾驶。加之,我们向前行驶时,水流更急,我们被冲得远远的,离开了纵帆船。当时我在想,我们可能会被海浪卷走,飘过大西洋,一直要到圣赫勒拿岛或是好望角才会停下来。

我的同伴如想再赶上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扬帆。他们确实这样做了。由于风向海中间吹,纵帆船很快赶上和超过我们。当它赶上和超过我们时,抛给了我们一根缆绳,我们把它拴紧。首先把肉送上船,接着,毛里西奥和我也用绳索吊上了船。最后,吊上了桌子,它当然还是摆到饭厅原来的位置,不久,它还是派上了当餐桌的用场,当我们看到伙伴们以极好的胃口狼吞虎咽地吃食时,我们所受的苦也就得到了报偿了。

几天后,我花了三十克朗,从我们航行途中相遇的一艘单桅帆船上买了一个划子。我们那天一整天的航行途中,耶稣玛利亚岬一直都是遥遥在望,并未从视线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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