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即将爆发,我接到了要我去执行任务的通知。毫无问题,我接受了这个任务。

我参加了撒丁王国军队,在快速舰欧底斯号当一名一级水兵。我在船上的使命是使军舰转向革命,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执行这个任务。一旦革命发动,我和我的同伴们就要夺取这艘快速舰把它交给共和派。

但是,我出于热忱,并不满足于仅仅充当这种角色。我听说在热那亚即将爆发一次起义,同时在起义的战斗过程中,有攻占位于萨扎纳广场的宪兵营的计划。正当热那亚起义爆发时,我把夺取军舰的任务交给我的同伴,我自己乘了一艘船出海驶向海关。从海关只冲刺了两次就进入了萨扎纳广场,正如我所说过的,宪兵营就座落在那里。

我在那里等了将近两小时,但是起义的兵力并没有在那儿集结。起义失败以及共和派溃退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据说己经在逮捕人了。因为当时我之进入撒丁海军,只是为了共和派举行的起义,所以我认为回到欧底斯号是于事毫无裨益的,我正在考虑溜走。正当我考虑当前的形势时,一些部队,它们无疑是知道共和派要去夺取宪兵营的,便开始包围这个地方。

我深知不容耽搁,于是赶紧到一个妇女开的水果铺里避难,并把我的处境告诉了她。

这个善良的妇女没有片刻踌躇。她把我藏在商店后面,给我弄来一套乡下人的衣服作为伪装。晚上约莫八点光景,我把步子放慢,装着好象散步似的,离开了热那亚。我就这样开始了我的流放、斗争和被迫害的生活,这种生活大概我从未完全结束过。

这是1834年2月5日发生的事情。我不管有路无路,径直向山里走去。我要越过许多座花园,爬过许多道墙。非常幸运,这类事情我十分在行。一小时的攀越运动过后,我越过了最后一座花园和最后一道墙。

我把仙后星座作为我的指路明星,我走到了塞斯特里山。到了第十天,或不如说是到了第十个夜晚,我到达了尼斯。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突然出现使母亲吃惊,便到我姨妈家,她住在维托里阿广场。

我在那里休息了一天,次日傍晚我又出发了,同行的有两个朋友,朱泽培.亚努和安杰洛.杰斯塔维尼。当我们到达瓦尔河时,我们发现由于近来下雨,河水涨得很大,但对我这样一个善于游泳的人来说,这算不上什么障碍。我半趟半游地过了河。我的两个朋友留在河的另一边。我挥手和他们告别。

我是平安无事了,或者差不多可以说是这样,正如今后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我是如此自信,以至于我径直走向海关的水上巡逻队那里。我告诉他们我是谁,我又为什么离开热那亚。这些人对我的答复是把我扣押待命,并向巴黎请示。我想尽快找个机会逃走,便没有抗拒。任他们把我带到格拉斯,再从格拉斯带到德拉吉尼安。在那里我被关押在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房子的窗户是朝花园开着的。

我走近窗前,似乎要看一下周围的乡间。从窗槛到地面只有十五英尺左右。我跳出窗槛。海关官员不如我机警,或者说他们比我更爱护自己的双腿。他们的办法是花了较长的时间从楼梯下楼。我比他们快得多,以后我就朝山里走。

我不熟悉路,但我是个水手。如果陆地帮不了忙,还会有老天可以指望—天空这本大书,我惯常都用它来辨明方向。我用星星来确定我的方位,来指引我到马赛去的路。

第二天晚上,我到达一个村庄,我进入一家小酒店。一个年青男子和一个年青妇女靠近一张摆好准备吃晚饭的桌子旁烤火。我要了一些吃的东西。我从前一天晚上起,什么东西也没有下肚。晚饭很好,“乡下的葡萄酒”很合口味,炉火令人温暖愉快。我体验到这是个幸福的时刻,即当一个人感到已经脱离危险,并且相信再没有什么要去担心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的主人为我的好胃口和我那春风满面的神态表示祝贺。我使他相信,从我己经有十八个小时没吃东西这一点来看,有这样的好胃口是没有什么可吃惊的。至于我为什么那么高兴,解释起来也同样是相当的简单:这就是,在我自己的祖国,我是死里逃生,而在法国则是幸免于关进监狱。

既然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剩下的其它的事,我就不能很好保密了。我的主人是如此的推诚相见,他的妻子又是如此地善良,结果,我把什么事都告诉了他们。然而,使我极其吃惊的是,我看见我的主人把脸一沉。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我问道。

“这个!”他回答说:“在听了你刚刚对我坦率的讲话以后,我真的想,逮捕你是我的责任。”

我开始大笑,仿佛并不把他的话当真,而且,如果一个对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没有怕过谁。

“那很好!”我说:“逮捕我吧。等上完了晚餐最后一道点心还来得及。让我吃完这顿晚餐—我愿给您加倍付账—我还饿着哩。”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但我心中很快就明白,如果我的主人需要有人对他刚刚说的那件事帮一下忙,那是不会缺少得力的帮手的。他的小酒店是村里所有年青小伙子的集合地点。他们每天晚上都去那里喝酒、抽烟、听新闻和谈论国家大事。这样日常的集会,人们是三三两两地来的,很快就来了约十个年轻人,于是开始斗牌。

主人不再提起逮捕我的事,但仍老盯住我看。很明显,作为行李,我连最小的包裹都没有,我的衣服又不够我抵账。可我的口袋里有一点金币,于是,我把它们弄得叮响,看起来,金币的声音使店主人多少有点放心。

一个喝酒的,在喝采声中刚唱完了一首歌,我选择了这个时机,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说:“这回该轮到我了。”我开始唱《善良人民的上帝》这首歌。如果我这一生不干其它行当,我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歌唱家的。我有一副男高音的嗓子,如果受到训练,音域会相当的宽广。贝朗热的歌词,带有激情的歌唱,叠句的韵力和诗人的名望使听的人都听得入迷了。他们要我重复唱了两三个押韵的对句,当我唱完时就拥抱着我喊道:“贝朗热万岁!”“法兰西万岁!”“意大利万岁!”

取得这样的成功以后,那就不存在任何逮捕我的问题了。我的店主人再也没有吐露出半句逮捕的话,而我也永远弄不清楚:他威胁我时所说的话是认真的呢,还是开玩笑。

这个夜晚是在唱歌和吃喝玩乐中度过的。天明时,那一伙人全都来送我。这种荣誉,我自然是接受了。我们一直走出六英里远才分手。

当然,贝朗热死时并不知道他给过我多么大的帮助。“)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