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从东方回来,所搭乘的那艘船的终点港口是马赛。一到马赛,我就听说皮埃蒙特的革命已经流产,尚贝里、亚历山大里亚和热那亚等地发生了骚动。

在马赛,我和一个名叫科弗的人交上朋友,他介绍我去见马志尼。

那时,我毫不怀疑,有朝一日共同的政治主张将会使我和这个马志尼联合起来。

现在新的意大利几经难产,终于诞生了,而对意大利的复兴应归功的那个人—一个不知疲倦的、百折不挠的思想家,当时并未被世人所知。这个人在他所献身的神圣事业中,是从不气馁的,甚至对他一笔抹煞和忘恩负义这样的事情也不能使得他灰心丧气。

我不准备评价马志尼。但是,难道不可以允许我说,在他戴上他有资格去戴的桂冠之后,人们却给他戴上一顶他不应该戴的荆棘之冠吗?

在安德里亚.沃奇利陷落时,马志尼真正在号召抗战。他在他编的《青年意大利》杂志中写道:“意大利人!是时候了,如果我们想保持声名,就必须让我们的鲜血和皮埃蒙特烈士的鲜血流在一起。”

这样号召抗战在1833年的法国甭想平安无事。就在我被介绍给他,我还对他说过他可以信赖我这件事过后不久,马志尼(他的流放真是没完没了)不得不离开法国,躲到日内瓦去。

事实上,恰好那时候,共和派似乎已完全在法国消灭殆尽。那是自6月5日以来,几乎不到一年光景,并且距对圣玛利隐士院的战士的审判之后,也只有几个月的事。

马志尼是个信念坚定的人,对他来说,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他选择了这个时刻,去冒一场新的风险。

一些爱国者回答说,他们已作好了准备,现在只需要一个人领头干。

大家都想到了拉莫里诺,这个人因为在波兰的斗争经历仍然大受尊敬。马志尼不赞成这种选择。他那既敏捷又深刻的思想,使他对拉莫里诺显赫的声名存有戒心。可是多数人赞成拉莫里诺,于是,马志尼让步了。

拉莫里诺应召前往日内瓦,他接受了担任远征军的指挥。在跟马志尼第一次会谈时,已作出决定派两支共和派纵队向皮埃蒙特进军,一支取道萨伏依,另一支取道热那亚。

拉莫里诺领到四万法郎以支付远征费用,马志尼的一个秘书则留下陪同他工作,此人的使命含有监视这个将军的性质。这一切发生于1833年9月。远征预定应在十月发动,但是拉莫里诺办事一味拖拉,直到1834年1月还没有做好准备。

尽管这位波兰将军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但马志尼一直都是坚定的。

最后,在1月31日,拉莫里诺被马志尼弄得无辞以对,就带着其他两个将军和一个副官前往日内瓦同他会晤。

会谈的气氛是暗淡的,并且带有不祥的预兆—马志尼建议对圣·朱利安诺村进行军事占领,准备在那里把对运动依然保持着信念的爱国的萨伏依人和法国共和派聚集起来,也就是在那里升起起义的旗帜。

拉莫里诺同意马志尼的建议,两个纵队准备于同一天开始进军。第一路从卡劳奇出发,第二路从尼翁出发。后者预定穿过大湖,以便在前往圣·朱利安诺村的道路上,与第一纵队会合。

拉莫里诺留驻在第一纵队指挥,第二纵队的指挥则交给另一名波兰人格拉夫斯基。

日内瓦政府一方面害怕同法国人发生纠纷,另一方面也怕得罪皮埃蒙特,它对这一运动颇不以为然。它想反对拉莫里诺指挥的纵队从卡劳奇出发。但是人民起来了,这个政府只得被迫听任纵队所为。

然而,由尼翁出发的那个纵队的际遇却大不相同,两只三桅船起航,一只载人,一只运载武器,政府的汽船尾追不舍,武器夺走了,人也抓走了。

拉莫里诺发现预定来同他会合的纵队没有到达,便开始沿着湖岸行军,而不是继续向圣·朱利安诺的大路前进。

他们漫无目标地长时间行军,没有人知道将军的意图。天气非常寒冷,道路又崎岖不平。

除一些波兰人之外,纵队由意大利志愿军组成。他们急于战斗,但是很容易因长途跋涉而疲惫。意大利的旗帜通过一些村庄,但是没有一个友好的声音向它致敬,纵队沿途遇到的不是问候,而是一种好奇和漠不关心的目光。

马志尼因长期的操劳,弄得精疲力尽,他放下了笔杆,换了一枝步枪,随着纵队行军。他的体力因发高烧而被耗尽,他有气无力地拖着疲惫的身子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行进,他眉尖紧锁,十分艰苦。他已多次询问拉莫里诺的作战计划与行军路线。但每次,这位将军的回答都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他们抵达卡拉,停下来过了一夜,马志尼和拉莫里诺两人同住一间房。拉莫里诺身上披着斗篷,站在火炉旁。马志尼以一种阴沉的、疑虑的神情打量着他。突然,他提高了嗓音,因为他发着高烧,声音颤动得厉害,他喊道:“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别指望会碰上敌人。我们必须到能够考验我们事业的地方去。即使不可能获胜,也至少让我们向意大利证明,我们知道怎样战死。”

将军回答说:“这既不是时候,也不是有利的战机,不要去冒无谓的风险。同时,我认为,如使意大利青年的精华遭受没有必要的危险,那简直是一种犯罪。”

“没有殉道者,就没有宗教。”马志尼答道:“让我们来建立我们的宗教吧,即使我们要流血也在所不惜。”

马志尼刚把这句话说完,就听到射击声。拉莫里诺走向前去,马志尼抓起一支枪,心中感谢上帝终于把他们引到与敌人面对面的较量上了。但是,这是他的体力所能做到的最后一次努力。他当时发着的高烧有增无已:他的伙伴们在夜间飞快地四处张罗,他都看成是许多怪影,他的太阳穴不停地怦怦跳动;大地在他脚下旋转;他昏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度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瑞士了。他的伙伴们克服了重重困难,才把他送到那里。卡拉的射击声结果证明是一场虚惊。

拉莫里诺现在宣称一切都是白费,拒绝再向前进,并下令后撤。

同时,一个百人纵队—其中有一部分是法国的共和派—离开格勒诺布尔,越过萨伏依边境,但是法国的长官把他们到达的事预先通知撒丁当局。当夜,就在斯科拉斯洞穴附近,共和派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经过持续一小时的战斗后,他们被击溃了。

这一仗,撒丁士兵捉住了两名俘虏:安吉洛·沃龙蒂烈利和约瑟波列尔。他们被徒步押送至尚贝里,被判了死刑,他们就在埃非科.托尔拉的血腥未净的同一遇难处被枪决。

这次不幸的远征就这样结束了。这次远征在法国通称之为圣.朱利安诺的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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