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7年7月22日,我出生于尼斯。我与马塞纳不仅是在同一幢房子,而且是在同一个房间内呱呱堕地的。尽人皆知,这个著名的元帅是面包师傅的儿子。房子的楼下直到今天还是一家面包店。

在叙述我个人经历之前,我想先谈一下我那贤明的双亲。他们的高尚品质和深切抚爱,对我的身心发展与教养成人都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我父亲名叫多梅尼科。加里波迪。他出生于基亚瓦里,是一个水手的儿子。他本人也是水手。他出娘胎后便看见大海,几乎在海上过了整整一辈子。无可否认,他所具备的知识,比起干水手这一行的人还相差很远,特别是跟今天干这行的相比,更是如此。他所受的航海术的教育不是在任何专门学校获得的,而是在我祖父那条船上。后来,他驾驶一条自己的船,任什么海上的风险,都不用担心,他总是闯得过去的。他有时赚了很多的钱,有时却囊空如洗;有时走鸿运,有时很倒霉。我常听见别人说,他留给我们的家当本来可以比现在的丰厚。

但这没有多大关系。可怜的父亲高兴时,随使地把他辛苦挣来的钱花掉,而我也不会因为他留给我的只是一点薄产而不感激他。此外,有一件事在我思想上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他象用水那样花的钱里面,那经他的手而且十分高兴化的钱里面,有对我的教育费用,虽然这笔费用对于一个象他那种收入的人来说,那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不要认为我受的教育至少是优越的。不,我的父亲并没有教我体育、教我使用武器,或者教我怎样骑马。我学的体育是爬桅杆上的绳索并在桅杆绳子上来回滑动;我学的剑术是护住自己的头部,想尽办法去劈别人;我学的骑术则是效法世界上最优秀的骑手—那就是学高卓人。

我年轻时唯一的体育锻炼是游泳,就连这个,我也没有受过行家的任何指导。我是在什么时候和怎样学会游泳的,己经一点也记不得了。似乎,我必然无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生下来就是水陆两栖的人,而我的确也是这样。因此,尽管我不愿自我颂扬—正如所有熟识我的人都知道得很清楚一一但我仍要直截了当地说(我并不认为我的话带有任何虚夸),我是当今水性很好的人之一。我对自己的本事挺有把握,如果我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去救人,那就没有必要把我的所作所为归之于英雄主义。

此外,我的父亲没有使我受到全部这类训练,这毋宁说是由于时代的过错,而不是他的过错。在那凄惨的时代里,教士是皮埃蒙特的绝对主宰,而他们始终不渝的努力,绞尽脑汁的操劳,都着眼于使年青人变成无用的僧侣,而不是变成能够为我们这个不幸的国家服务的公民。加之,父亲很爱我们这些儿女,我们所学的技艺如果日后对我们有危险,那连这种技艺的影子,他都怕得不得了。

至于我的母亲罗莎.拉琼多,我可以自豪地说,她是一切妇女的楷模。不错,每一个做儿子的都会象我那样夸自己的母亲。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比我说得更加充满自信。

无论是现在和将来,我生活中的苦痛之一(不是轻微的苦痛),就是我未能使母亲快乐,相反,我却使她悲伤,并且确实使她在临终前感到痛苦。只有上帝才晓得我的历经风险的生涯使得她常焦急不安,因为只有上帝才知道她是无限的疼我。我可以向世上的人说,如果我灵魂中还有某些崇高之处,那么这完全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她的天使般的性格,不能不在我身上得到反映。对祖国的热爱,更进一步说是对祖国的那种博爱,使我赢得了尚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我的同胞的爱戴与同情。我之有这种对祖国的爱,这应该感激我母亲对不幸的同情与对苦难的怜悯,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诚然,我不迷信。不过,我敢断言,在我一生中最危急的处境中,每当海洋在船底咆哮,在船舷两侧敲打,把船只如浮木一样颠来簸去;每当子弹象风暴中的狂风那样在我耳旁呼啸而过;每当炮弹有如冰雹一样,雨点般落在我的周围,我往往好象看到她低着头跪在上帝脚下祈祷,祈求上帝保佑我平安无事。我深信,既然有那样一位虔信上帝的妇女,那样一位天使在为我祈祷,我自然会逢凶化吉。就是这种信念给了我有时令人感到惊讶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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