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沿着小榆树树篱阴暗的那一面溜过去,不管是踩在沙子上,还是擦着枝叶,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弄出一点响声。他必须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还得留心自己,所以他不可能看得很清楚。然而,从身材、衣服和步态,他坚持相信自己认出这个穿羊毛上衣的人是雷米。

对这个人的同伴的一些简单的,但对他来说,比真实情况还要可怕的推测,在他脑海里产生了。

这条沿边上栽着小榆树树篱的路,它通到高大的荆棘树篱,通到把德·安茹公爵大人的小屋和花园的其余部分隔开的那一排杨树,而且那一排杨树像一道绿色的帷幕似的包围着它,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它就是完全隐没在城堡的偏僻角落,这绿色的帷幕中间。有几片美丽的水塘,有几处弯弯曲曲的小径从中穿过的阴暗的矮树林,还有一些上百年的老树,银色的月光像瀑布似的倾泻在这些大树的圆顶上,而树底下的阴影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

亨利走到这道荆棘树篱跟前,觉着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老实说,像这样大胆地违抗亲王的命令,干出这样鲁莽的冒失事,这不是一个正直诚实的贵族的行为,而是一个卑鄙的暗探或者一个决心要走极端的嫉妒者的行为。

那个人在打开隔开大花园和小花园的栅栏门时,做了一个动作,使他的脸露了出来。这张脸正是雷米的脸。伯爵不再有顾虑,冒着一切可能遇见的危险,果断地走向前去。

门又关上了。亨利从横档上跳过去,继续跟踪亲王的这两个奇怪的客人。

这两个客人加快步子。

又有一件叫亨利吓了一跳的事。

公爵听见雷米和他的同伴在沙子上走动的响声,从小屋里出来。

亨利闪在一棵最粗的大树后面等着。

他看见雷米腰弯得很低地鞠躬,雷米的同伴行了一个女人的屈膝礼,而不是行的男人的礼节,公爵喜极欲狂,像对待一个女人那样,把胳膊伸给后者去扶着,除此以外,亨利什么也没有看见。接着,三个人朝小屋走去,消失在门厅里,门在他们身后又关上了。

“应该搞个水落石出,”亨利说,“找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从那儿能看见每一个举动,自己却又不会被人看见。”

他选定坐落在小屋和贴墙的一行果树之间的一个树丛,树丛中间有喷泉在喷水,这是一个难以进入的藏身所在。喷泉四周围阴凉、潮湿,亲王决不致在夜间来看这喷泉和树丛的。

亨利藏在安置于喷泉之上的一尊雕像后面,因为底座高,所以他站得也很高,小屋的正面朝着他这个方向敞开着,因此,小屋里发生的事他都能看见。

因为谁也不能够,或者不如说,谁也不应该一直深入到这个地方来,所以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

一张桌子已经摆好,菜肴精美奢华,还有装在威尼斯玻璃瓶里的名酒.

在这张桌子前面只放了两把椅子,等候着两个人共餐。

公爵朝一把椅子走过去,放开雷米的同伴的胳膊,指着另一把椅子请他坐。公爵好像在请他脱掉披风。穿着披风夜间行路是很合适的,现在已经到达行路的终点,而终点又是一顿晚餐,披风就变得十分不合适了。

亲王请他脱掉披风的那个人把披风扔在一把椅子上,烛光没有留下一点阴影地照见一个女人苍自而具有庄严美的脸庞,亨利惊恐的眼睛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这是奥古斯丁大街的那所神秘房子里的贵妇人,弗朗德勒的女旅行者,总之就是那个目光宛如匕首猛刺过来致人死命的狄安娜。

现在她换了女人的服装,穿着一件锦缎连衫裙,脖子上、头发上和手腕上都戴着闪闪发光的钻石。

这身打扮把她苍白的脸色衬托得更加苍白,如果没有从她的眼睛喷射出光芒,简直让人会认为是公爵使用了什么魔法召来的这个女人的影子,而不是这个女人本人。

亨利要不是他那双比大理石还凉的胳膊交叉着放在雕像上,有雕像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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