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一年以前,我的老朋友茹尔·西蒙①,《职责》一书的作者,来请我为他的《大众日报》写一部小说。

我把我正在构思的一部小说的主题告诉了他,他感到很满意。我们当场就签订了合同。

小说的情节发生在一七九一年到一七九三年之间,第一章的情节在瓦雷纳②开场,时间是逮捕国王的那一天晚上③。

不过,尽管《大众日报》催得很紧,我还是要求茹尔·西蒙给我半个月时间再动手写这部小说。

我要到瓦雷纳去走一遭;我从前没有去过瓦雷纳。

要写一本故事情节发生在我没有看到过的地方的小说或者剧本,这对我来说是力不从心的。

为了写《克丽丝蒂娜》,我去过枫丹白露;为了写《亨利三世》,我去过布卢瓦;为了写《三个火枪手》,我去过布洛涅和贝蒂纳;为了写《基督山伯爵》,我再去了一次卡塔兰和伊夫堡;为了写《伊萨阿克·拉克唐》,我重游了罗马④;当然,我还研究过耶路撒冷和科林思,虽然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花的时间却比我亲自去一次还要多。

①茹尔·西蒙(一八一四——一八九六):法国哲学家、政治家。

②瓦雷纳:法国默兹省一小镇,离凡尔登三十公里。

③一七九一年六月二十二日,路易十六准备逃亡国外,在瓦雷纳被捕。④《克丽丝蒂娜》、《亨利三世》、《三个火枪手》、《基督山伯爵》和《伊萨阿克·拉克唐》都是大仲马的著作。

这样做的结果是使得我写的东西读起来真假难分,我笔下的人物有时会在我创造他们的场所落地生根,以致有些人后来真以为确有其人。

甚至有些人还看见过他们!

因此,亲爱的读者,我要私下里告诉您一件事情;不过,请决不要再说给别人听。我不想和那些要养家活口的老实人过不去,他们是以那种行当为生的;不过,如果您到马赛去,有人会指给您看林荫大道上的摩莱尔家的房子,卡塔兰居民区的梅瑟蒂丝的房子和伊夫岛上的邓蒂斯和法利亚坐过的黑牢①。

在我把《基督山伯爵》搬上历史剧院舞台上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到马赛去,要人替我画一张伊夫堡的图寄给我。这张图是供舞台布景师用的。

我写信给他的那个画家把我要的那幅画寄给了我。而且,他做得比我敢于要求他的还要好。他在画下面写着:伊夫岛,画于邓蒂斯被扔下去的地方。

后来我又知道,有一个为人正直的伊夫堡的导游,专门出售法利亚长老亲手用鱼的软骨做的笔尖。

遗憾的是,邓蒂斯和法利亚长老不过是我想象中的人物,因此,邓蒂斯不可能从伊夫堡上被扔下海去,法利亚长老也不可能制作笔尖。

访问现场就是这么一回事。

因此我想在写我这部小说之前去一次瓦雷纳,这本书的第一章是在瓦雷纳开场的。

而且,从历史观点看,瓦雷纳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烦恼;有关瓦雷纳的历史资料我看得越多,我对在那个地方逮捕国王越觉得不可理解。

①摩莱尔、梅瑟蒂丝、邓蒂斯、法利亚,都是大仲马的小说《基度山伯爵》中的人。

因此,我邀请我的年轻朋友保尔·博卡热①和我一起到瓦雷纳去,我有把握他会接受的。向这位有才智的英俊青年提议作这样一次旅行,等于要他从椅子上一跃跳到火车上。

我们登上了去夏隆的火车。

到了夏隆,我们和一个车行老板讲好了价钱,以一天十法郎的代价,租了一匹马和一辆蹩脚马车。

我们的旅程一共是七天:从夏隆到瓦雷纳三天;从瓦雷纳回夏隆三天;还有一天在城里作我们的各种各样的实地调查。

我满意地——这种满意您很容易理解——认识到,没有一个历史学家能成为历史人物;而且,我更满意地认识到,在所有的历史学家中,梯也尔②是最没有历史价值的。

我早已猜到了,可是我还不能肯定。

唯一正确的,而且是绝对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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