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认为纳瓦拉国王的卧房里一切都已经结束,杀死的侍卫已经抬走,莫尔韦尔已经送回他的住处,地毯也已经洗刷干净,于是把她的女仆们打发走,准备睡觉,因为这时候快到午夜十二点了。但是这次打击太沉重,失望也太大。她设下的那些陷阱通常都是致命的,这个可恶的亨利却一回又一回地逃脱了,好象有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在保护他,卡特琳硬把这股力量叫做巧合,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股力量真正的名字叫命运。她一想到有关这次新的谋杀未遂的企图的消息在卢佛宫内外传遍以后.反而会大大增强亨利和胡格诺教徒对未来的信心,心中就非常恼火。这时候如果她斗不过的那个巧合把她的仇人送到她的手里,不用说她一定会用她腰带上总是带着的佛罗伦萨匕首挫败那个对纳瓦拉国王如此偏爱的命运。

夜间的钟点对等待和熬夜的人说来显得特别长,这些钟点一次跟着一次敲过,卡特琳却一直没法合眼。在这夜间的几个钟点里,许许多多新的计划在她那充满幻象的头脑里酝酿。最后,天快要亮的时候,她起床,独自穿好衣服,朝查理九世的套房走去。

卫兵们对她不分日夜随时随刻到国王住处来,早已经司空见惯,因此让她通过。她穿过前厅,到了武器陈列室,但是她在那儿只找到查理的奶妈在守夜。

“我的儿子呢?”王太后说。

“夫人,他禁止别人在八点钟以前进入他的卧房。”

“这个禁令不是对我的,奶妈。”

“是对所有人的,夫人。”

卡特琳微微一美。

“是的,我当然知道,”奶妈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在这儿谁也无权阻拦陛下;因此我恳请陛下听从一个可怜的女人的乞求,别再往前走了。”

“奶妈,我有话要跟我的儿子谈。”

“陛下,除非有您的正式命令,我才开门。”

“开门,奶妈,”卡特琳说,“我叫你开!”

奶妈听见这个在卢佛宫比查理本人的声音还要受人尊重,特别是还要被人畏惧的声音,就把钥匙呈给卡特琳,可是卡特琳并不需要。她从口袋里掏出开她儿子房门的钥匙,迅速地一转,门就开了。

卧房是空的,查理的床整整齐齐,没有碰过。铺在床前下床时搁脚用的那张熊皮上,躺着他的猎兔狗阿克泰翁,它爬起来,过来舔卡特琳那双象牙色的手。

“啊!”王太后皱紧眉头说,“他出去了!我等着。”

她心事重重地到朝着卢佛宫的院子的窗口坐下,冥思苦想。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卢佛宫的大门。

她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象尊大理石雕像似的待了有两个钟头以后,终于瞧见一队骑马的人回到卢佛宫,她认出带头的正是查理和纳瓦拉国王。

她于是完全明白了。查理非但不来跟她商量如何逮捕他妹夫的事,反而把他妹夫带走,救了他。

“胡涂,胡涂,胡涂!”她喃喃地说。

她等着。

片刻之后,隔壁房间,也就是武器陈列室里响起了脚步声。

“陛下,”亨利说,“现在我们总算回到卢佛宫了,请您告诉我,您为什么把我带出卢佛宫,您帮了我一个什么忙?”

“不行,不行,亨利奥,”查理笑着回答。“您有一天也许会知道的;不过此刻还是一桩秘密。我可以让您知道的是,现在您十之八九要害得我跟我母亲大吵一场了。”

查理说完这几句话,撩起门帘,跟卡特琳碰了个面对面。

在他背后,从他肩膀上露出贝亚恩人的苍白、不安的脸。

“啊!您在这儿,夫人!”查理九世皱紧眉头,说。

“是的,我的儿子,”卡特琳说,“我有话要跟您谈。”

“跟我谈?”

“跟您单独谈。”

“好,好,”查理转回身对他的妹夫说,“既然逃不过这一关,还是越早越好。”

“我走啦,陛下,”亨利说。

“好,好,离开我们吧,”查理回答,“既然你是天主教徒,亨利奥,你就为了我去望弥撒吧,我要留下听训了。”

亨利鞠了一个躬,出去了。

查理抢在他母亲开口问他以前,来了个先发制人。

“啊,夫人,”他说,想打哈哈把事情对付过去。“当然啦!您等着我,是打算责备我,对不对?我违反宗教,使得您那个小小的计划落了空。噢!真该死!可我不能让刚教过我性命的人给抓起来送进巴士底狱。我也不愿意跟您争吵;我是孝顺儿子。再说,”他放低嗓子补充说,“慈悲的天主总是惩罚跟母亲吵嘴的孩子,我的哥哥弗朗索瓦二世①就是证据,因此请您毫无保留地饶恕我,而且还要承认这次开玩笑是有益的。”

“陛下,”卡特琳说,“您弄错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不,不,到最后您也会这么看的,不然的话,就让魔鬼把我逮了去。”

“陛下,由于您的错误,整个计划都叫您破坏了,这个计划本来会使我们得到一个重要的发现。”

“得啦,一个计划……您,我的母亲,您是不是因为一个计划失败而感到不安了?您可以另外再搞它二十个。在那些计划里,好吧,我答应您,一定支持您。”

“现在,即使您支持我,也太晚了,因为他有所察觉,他会提防的。”

“好吧,”国王说,“让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为什么反对亨利奥?”

“我反对他是因为他搞阴谋。”

“对,我完全懂了,这是您一贯指摘别人的理由;但是,在被人叫做卢佛官的这座可爱的王宫里,谁不是或多或少地在搞阴谋?”

“不过他搞阴谋比任何人都搞得多,尤其是因为搞得神不知鬼不觉,就更加危险了。”

“照您这么说,这是个洛朗齐诺②!”查理说。

——

①弗朗索瓦=世(1544-1560):1559-1560年的法国国王,是亨利二世和卡特琳的长子。

②洛朗齐诺:是十六世纪意大利佛罗伦萨大公亚历山大·德·美第奇的堂兄弟,于1537年年刺杀亚历山大。

——

“听着,”卡特琳说,她听见这个名字,回想起佛罗伦萨历史中最血腥的灾祸之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听着,只有一个办法能证明我错了。”

“什么办法,我的母亲?”

“您去问亨利昨天夜里谁待在他的卧房里。”

“待在他的卧房里……昨天夜里?”

“是的。如果他告诉您……”

“怎么样?”

“好!我准备承认我错了。”

“不过,如果是一个女人,我们不能强求……”

“一个女人?”

“是的。”

“一个女人杀死您的两名侍卫,杀伤莫尔韦尔,也许还是致命伤!”

“啊!啊!”国王说,“这就严重啦。流血事件吗?”

“三个人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把他们弄到这种地步的那个人呢?”

“平安无事地逃走了。”

“真了不起!”查理说,“这是一个勇士,您说得对,我的母亲,我要认识认识他。”

“好吧!我事先已经给您说过,至少从亨利那儿您不会认识他。”

“但是从您这儿呢,我的母亲?这个人逃走,不会这样不留一点痕迹,不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部分衣服吧?”

“只注意到他披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樱桃红披风。”

“啊!啊!一件樱桃红披风,”查理说,“我在宫廷里只知道有一件,它漂亮得足以引人这样注目。”

“正是如此,”卡特琳说。

“嗯?”查理问。

“嗯!”卡特琳说,“您在您屋里等着我,我的儿子,我去看看我的命令是不是执行了。”

卡特琳走出去,查理单独留下来,心不在焉地踱来踱去,嘴里还吹着口哨,吹的是一支打猎的曲调,他一只手插在紧身短袄里,另一只手搭拉着,每当他停住的时候,他的猎兔狗就舔舔他的这只手。

至于亨利,他从他内兄的房里出来,心里十分不安,他没有顺着那条普通的走廊走下去,而是走的那座我们已经不止一次提到的、通向三楼的秘密楼梯。不过,他刚上了四级,就在头一个拐弯处瞧见一个人影,他停下来,手握住匕首。他立刻认出这是一个女人,她一边抓住他的手,一边用他听熟了的悦耳的嗓音对他说:

“谢天谢地,陛下,您总算平安无恙,我真替您担心哟;不过,毫无疑问是天主满足了我的祈求。”

“到底出了什么事?”亨利说。

“您回到您屋里就知道了,不必为奥尔通担忧,我收留了他。”

年轻女人急急忙忙下楼去了,她跟亨利交错而过,仿佛她只是偶然在楼梯上碰见他似的。

“真怪,”亨利自言自语遒,“到底出了什么事?奥尔通怎么啦?”

可惜德·索弗夫人已经走远,段有能够听见他提出的问题。

在楼梯顶端,亨利突然又看见一个人影闪出来,不过,这是一个男人。

“嘘!”这个男人说。

“啊!啊!原来是您,弗朗索瓦!”

“别叫我的名字。”

“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您屋里去,您就会知道了,然后赶快回到走廊里,仔细看看四面有没有人在侦察您,如果没有,就到我屋里来,门一推就开。”

他也在楼梯上消失,就象舞台上的那些鬼魂在机关活门里隐没似的。

“真是活见鬼!”贝亚恩人嘟囔着说,“这个谜还是猜不到;不过,既然谜底就在我的屋里,那就赶快回去吧,到了屋里就会知道了。”

亨利心情很不平静地继续向前走去。他这个人很敏感,具有通常青年人大都有的那种迷信心理。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反映在他那表面象镜子一样光洁的心灵里,他刚才听到的一切在向他预告一场灾祸。

他走到他的套房门口,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而且,既然夏洛特说过要他回到屋里去,显然他只管进去,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迅速地朝前厅里扫了一眼,前厅里没有人,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一点也看不出。

“果然,”他说,“奥尔通不在这儿。”

他走进第二间屋子。

一切全明白了。

尽管用大水冲过,但是地板上还留下大块大块的红色的斑迹。一口橱柜砸坏了,床帷给剑戳破。一面威尼斯镜子被子弹打碎。一只血淋淋的手曾经在墙上撑过,留下可怕的手印,说明这间静悄悄的卧房当时曾经目睹过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亨利惊恐失色地把所有这些细节都一一看到,头上冷汗直冒,他用手擦了擦,喃喃地说:

“啊!我明白国王帮了我一个怎样的忙。原来有人来暗杀我……而……啊!德·穆依!他们把德·穆依怎样了!这伙坏蛋,他们也许把他杀死了!”

亨利正象德·阿朗松公爵急着想告诉他消息一样,急着想知道消息,他用忧郁的目光最后又把周围一切望了一遍以后,奔出卧房,到了走廊,拿稳了走廊里确实没有人,这才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随手又小心翼翼把它关上,急忙朝德·阿朗松公爵的住处跑去。

公爵正在外间等着。他连忙抓住亨利的手,一边把一个手指按在他嘴上,一边把他拉到一间小室里,这间小室是卢佛宫的墙角塔,跟四面的房子完全隔开,因此可以避开任何人的侦察。

“啊!我的哥哥,”他对他说,“这一夜多么可怕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亨利问。

“有人要逮捕您。”

“我?”

“是的,您。”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您在哪儿?”

“国王昨天晚上把我领进城去了。”

“这么说他是知道的,”德·阿朗松说,“不过,您既然没有在您屋里,那是谁在您屋里呢?”

“有人在我屋里?”亨利问,仿佛他不知道似的。

“是的,一个男人。我听见喧闹声,跑去救您;但是已经太晚了。”

“那个男人给抓住了?”亨利焦急地问。

“没有,他把莫尔韦尔刺成重伤,杀死两名侍卫后,逃走了。”

“啊!德·穆依真英勇!”亨利大声叫了起来。

“真是德·穆依?”德·阿朗松连忙问。

亨利发觉自己说漏了嘴。

“至少我猜想是他,”他说,“因为我曾经约他见面,准备跟他商量您逃走的事,并且告诉他,我已经把我取得纳瓦拉王位的权利全部让给您。”

“这么说,如果事情泄露,”德·阿朗松说,脸色吓得发了白,“我们就完了。”

“是的,因为莫尔韦尔会说的。”

“莫尔韦尔喉咙上挨了一剑;而且我问了替他包扎的外科医生,在一个星期之内他不能开口说一句话。”

“一个星期!足够德·穆依安全脱险。”

“既然如此,”德·阿朗松说,“那可能不是德·穆依,而是另外一个人。”

“您这么认为,”亨利说。

“是的,这个人很快地就不见了,只看见他那件樱桃红披风。”

“确实如此,”亨利说,“一件樱桃红披风对一个纨祷子弟倒很舍适,对一个军人就不合适了。让人再怎么也怀疑不到德·穆依会穿一件樱桃红披风。”

“不会,如果要怀疑是什么人的话,”德·阿朗松说,“倒很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

“倒很可能是德·拉莫尔先生,”亨利说。

“肯定是这样,在我眼看这个人逃走时,就曾经有过片刻这样的怀疑。”

“您怀疑过,说真的,很可能就是德·拉莫尔先生。”

“他什么也不知道?”德·阿期松问道。

“肯定什么也不知道,至少要紧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的哥哥,”公爵说,“现在我真的相信就是他。”

“见鬼!”亨利说,“如果是他的话,这会叫关心他的王后大伤脑筋的。”

“您说什么,关心?”德·阿朗松目瞪口果,说。

“当然。弗朗索瓦,您不记得正是您姐姐把他推荐给您的?”

“怎么不记得,”公爵压低声音说,“因此我想让她高兴,证明就是我怕他的樱桃红披风会连累他,所以上楼到他屋里,把披风拿到我的屋里来了。”

“啊!啊!”亨利说,“这真是加倍的谨慎了;现在我不是猜想,而是可以发誓说就是他了。”

“即使在法庭上?”弗朗索瓦问。

“当然可必,”亨利回答,“他也许是替玛格丽特给我进什么信来的。”

“如果我拿得准您会作证支持我,”德·阿朗松说,“我几乎想去告发他了。”

“如果您告发,”亨利回答,“您明白,我的弟弟,我绝不会揭穿您。”

“可是王后呢?”

“啊!是的!王后。”

“必须知道她会怎么办。”

“这个任务交给我。”

“哟!我的哥哥!她要是揭发我们那就错了,因为对这个年轻人说来这是个现成的勇士的显赫声誉,而且他也花不了多大的代价,因为他将要用赊欠的方式买到手。说真的,当然也很可能他会连本带利一起还出来。”

“当然!有什么办法呢?”亨利说,“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不花钱可以白得到的。”

他用手和微笑向德·阿朗松致意,小心翼翼地把头伸进走廊,在拿稳没有人偷听以后,急急忙忙溜出去,在通往玛格丽特住处的那座秘密楼梯上消失了。

纳瓦拉王后的心情并不比她丈夫平静。国王、德·安茹公爵、德·吉兹公爵和亨利针对她和德·内韦尔夫人进行的那次夜间讨伐,弄得她心神不宁,因为她已经认出是他们,当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会危害到她,被拉莫尔和柯柯纳从大门上解下来的那个看门人保证守口如瓶。但是,象拉莫尔和柯柯纳过两个普普通通的绅士抵抗过的那四位王爷,他们是不会毫无目的地离开他们走的路线,而且不会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谁离开的。因此玛格丽特在德·内韦尔公爵夫人家里度过夜里的其余时间,天一亮就赶紧回来了。她立刻躺下,但是睡不着,稍微有一点响声她都惊得跳起来。

她就在这惶惶不安中听见有人敲那扇暗门,她先叫吉洛娜去看看来的人是谁,然后才吩咐开门。

亨利停在门口;这个做丈夫的身上没有一点迹象说明他受过伤:惯常有的微笑闪现在他的唇边,脸上没有一处肌肉表露出他刚有过的可怕的激动不安。

他好象用目光在询问玛格丽特,是不是允许他跟她单独谈谈。玛格丽特懂得她丈夫的意思,傲个手势叫吉洛娜离开。

“夫人,”亨利于是说,“我知道您多么关心您的朋友们,我担心给您带来了一件坏消息。”

“什么消息,先生?”玛格丽特问。

“我们的一个最亲爱的仆人眼下受到了牵连。”

“谁?”

“亲爱的德·拉莫尔伯爵。”

“德·拉莫尔伯爵先生受到牵连!为了什么?”

“为了昨天夜里的意外事件。”

玛格丽特尽管善于控制自己,也禁不住脸红了。

最后,她鼓起了勇气闻道:

“什么意外事件?”

“怎么!”亨利说,“昨天夜里卢佛宫里的吵闹声难道您没有听见?”

“没有,先生。”

“啊!我向您表示祝贺,夫人,”亨利说,流露出一副可爱的天真相,“这证明您睡得非常好。”

“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的好母亲命令莫尔韦尔和六名侍卫逮捕我。”

“您,先生,您!”

“是的,我。”

“什么理由?”

“啊!谁能说得出藏在象我们母亲那么深的脑海里的理由?我尊重她的理由,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

“您当时不在您屋里?”

“不在,真的,由于偶然,您已经猜到了,夫人,是的,我不在我屋里。昨天晚上国王邀我陪伴他;可是,如果说我不在我屋里,却有另外一个人在。”

“这另外一个人是谁?”

“好象是德·拉莫尔伯爵。”

“德·拉莫尔伯爵!”玛格丽特吃惊地说。

“该死的!这个年轻的普罗旺斯人好厉害,”亨利接着说,“您知道不知道他刺伤了莫尔韦尔,杀死了两名侍卫?”

“刺伤了莫尔韦尔,杀死了两名侍卫……不可能!”

“怎么!您不相信他有这么勇敢,夫人?”

“不,不过我是说德·拉莫尔先生不可能在您屋里。”

“为什么不可能在我屋里?”

“因为……”因为……”玛格丽特吞吞吐吐地说,“因为他在别的地方。”

“啊!如果他能提出不在现场的证明,”亨利接着说,“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只要说出他在哪儿,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说出他在哪儿?”玛格丽特连忙问。

“当然……等不到天黑,他就会给抓起来审问。不过,不幸的是给人拿到了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这个拚命自卫的人穿着一件红披风。”

“可是穿红披风的并不是只有德·拉莫尔先生一个人呀……我就知道另外还有一个人。”

“当然,我也知道……可是,结果将是:在我屋里的如果不是德·拉莫尔先生,那就是另外一个象他一样也穿着红披风的人。可您知道这另外一个人是谁吗?”

“天哪!”

“困难就在这儿。您跟我一样心里明白,夫人,您的激动的情绪已经向我证明了。因此现在让我们谈淡吧,象两个人谈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那样……谈一个王位那样……谈最宝贵的又财产那样……谈生命那样……德·穆依给抓起来,我们就完了。”

“是的,我明白。”

“而德·拉莫尔不会牵连任何人;除非是您认为他会编造出一段故事来,比方说吧,说他跟几位夫人在一起……天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来……”

“先生,”玛格丽特说,“如果您担心的仅仅是这个;那就尽管放心……他不会说出来的。”

“怎么!”亨利说,“哪怕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决不会开口?”

“他决不会开口,先生。”

“您拿得稳?”

“我可以保证。”

“那就再好也没有了,”亨利边说边站起来。

“您要走了,先生?”玛格丽特连忙问。

“啊,是的,是的。我要对您说的全都说了。”

“您去?……”

“去尽力设法使我们大家都从这个该死的穿红披风的人造成的这场灾祸里脱身出来。”

“啊,我的天主!我的天主!可怜的年轻人!”玛格丽特绞着双手,痛苦地嚷道。

“说真的,”亨利离开时边走边说,“这个亲爱的德·拉莫尔先生确实是一个很可爱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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