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柯纳并没有逃,他是朝后退却。拉于里埃尔也没有逃,他是猛冲下去。一个象老虎那样不见了,一个象狼那样不见了。

结果是拉于里埃尔已经到了圣日耳曼—洛克赛卢瓦广场,而柯柯纳还刚刚出了卢佛宫。

拉于里埃尔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带着火枪在奔跑的行人中间、呼啸的子弹中间和从窗口落下来的完整的或者支离破碎的尸体中间,开始感到害怕,小心谨慎地往回自己旅店的路上走去。但是他从阿韦隆街走到枯树街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队瑞士兵和轻骑兵,领头的正是莫尔韦尔。

“喂!”这个为自己起了个绰号驯“弑君者”的人喊道,“您已经干完了?您回去了,我的旅店老板?见鬼,您把我们的那个皮埃蒙特绅士弄到哪儿去了?他没有遭到不幸吧?要不然真太可惜了,因为他这个人蛮不错。”

“没有,我想,”“拉于里埃尔回答,“我希望他马上会找着我们。”

“您从哪儿来?”

“从卢佛宫。在宫里,我应当说,我们受到很不客气的对待。”

“谁?”

“德·阿朗松公爵先生。难道他不是一伙的吗?”

“德·阿朗松公爵老爷,谁与他切身有关,他就是谁的一伙;您向他提出把他两个哥哥当成胡格诺教徒对待,他也肯干,只要事情干得不牵连到他。您不跟这些勇敢的人去吗,拉于里埃尔老板?”

“他们去哪儿?”

“啊!我的天主!去蒙托格伊街;那儿有一个我认识的胡格诺教牧师,他有一个老婆和六个孩子。这些异教徒真会养孩子。去吧,一定很有趣。”

“您呢,您去哪儿?”

“啊!我,我有特殊任务。”

“喂,要去的话,可不能少了我,”一个声音诜把莫尔韦尔吓了一跳。”您知道那些好地方,我要跟您去。”

“啊!原来是我们的皮埃蒙特人,”莫尔韦尔说。

“原来是德·柯柯纳先生,”拉于里埃尔说,“我早就相信您会赶上我们的。”

“该死!悠也跑得太快了,我又稍微走了些弯路,去把一个可恶柏小伙子扔到河里,他叫喊‘打倒天主教徒!海军元帅万岁!’我看这家伙一定会游水,这些可恶的蝴蝶儿,您要想淹死他们,就得象对付猫一样,要趁他们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前就一下子把他们扔下水去。”

“怎么!您说您是从卢佛官来的?您那个胡格诺教徒躲到宫里去了吗?”莫尔韦尔问。

“啊!我的天主,是的!”

“他在海军元帅的院子里拾剑时,我曾经给了他一枪;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打中。”

“啊,我,”柯柯纳说,“我却刺中了,我朝他的背上给了一剑,剑尖以上总有五寸潮了。而且,我看见他倒在玛格丽特的怀里,好漂亮的女人,真见鬼!不过我承认,如果我能完全拿得稳他死了,我是不会不感到高兴的。这个家伙,我看生性非常爱记仇,他会一辈子恨我的。不过,您不是说您要到那个地方去吗?”

“您一定要跟我去吗?”

“我不能待着不动,见鬼!我才杀了三四个。我一歇下来,肩膀就痛。走!走!”

“队长!”莫尔韦尔对领队的长官说,“拨给我三个人,您去解决您那个牧师和其他的人。”

三个瑞士兵从队伍里出来,跟着莫尔韦尔。接着两队人并排朝前走,一直走到蒂尔夏普街街口。从那儿轻骑兵和瑞士兵转入木桶业街,莫尔韦尔、柯柯纳和拉于里埃尔带着那三个瑞士兵沿着铁器业街走下去,经过特鲁斯—瓦什街,到了圣阿瓦耶街。

“您把我们领到什么鬼地方去?”柯柯纳说,“这样没完没了地走下去,已经开始叫人腻烦了。”

“我领您去进行一次既光荣而又有用的远征。除去海军元帅,除去泰利尼,除去那些胡格诺王爷以外,我不能再给您提供比这更好的了。别着急。我们要去的是肖姆街,马上就到了。”

“请问,”柯柯纳问道,“肖姆街不是在圣殿附近吗?”

“对,怎么啦?”

“啊,那里有我们家一个债主老头儿,叫什么朗贝尔·梅康东,我父亲叫我还给他一百个玫瑰花诺布尔,这一百个诺布尔就在我的口袋里。”

“好!”莫尔韦尔说,“这是您跟他清帐的一个好机会。”

“为什么?”

“今天是我们清算老帐的日子,您那个梅康东是胡格诺数徒吗?”

“啊!啊!”柯柯纳说,“我明白了,他应该是。”

“嘘!我们到了。”

“这座有临街阁楼的大府邸是谁的?”

“是德·吉兹府。”

“老实说,”柯柯纳说,“我既然来到巴黎是投靠伟大的亨利,决不会不到这儿来,可是,见鬼,这个地区真静,我亲爱的,连火枪的声音也仅仅勉强可以听见。简直叫人以为是在外省。所有的人都睡觉了,真见鬼!”

事实上德·吉兹府也真的象平常一样安静。所有的窗子都关着,只有一线灯光从阁楼的正窗的遮光帘后边透出来,正是这个阁楼在柯柯纳走进这条街时引起他的注意。

过了德·吉兹府不远,也就是说在小工地街和四子街的街角上,莫尔韦尔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的房子,”他说。

“换句话说,那是您要找的那个人的房子……”拉于里埃尔说。

“既然你们陪着我一起来,就是我们大家找的了。”

“怎么!这家人好象睡得非常死……”

“对!您,拉于里埃尔,您去利用一下老天错给了您的那副老实长相,敲这家的门。把火枪交给德·柯柯纳先生,一个钟头以来,我一直看见他在瞟它。您如果给领进去,就说有话要找德·穆依老爷淡。”

“啊!啊!”柯柯纳说,“我懂了,看样子您在圣殿区也有一个债主。”

“一点不错,”莫尔韦尔继续说下去,“您装成胡格诺教徒上楼去,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德·穆依。他这个人很勇敢,他会下楼来……”

“一旦他下来了?”拉于里埃尔问。

“一旦他下来了,我会要他用剑跟我决斗。”

“真的,这才算得上一个正派的绅士,”“柯柯纳说,“我打算跟朗贝尔·梅康东也完全这么办。如果他太老了,不能决斗,就跟他的儿子或者侄子决斗。”

拉于里埃尔二话没说就去敲门。敲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非常响,德·吉兹府打开了几扇门,从门里探出几个头来。这时候人们才看出府邸里的安静完全是城堡里的那种安静,因为里面满是士兵。

这些脑袋几乎立刻又缩回去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您那个德·穆依先生住在这里吗?”柯柯纳指着拉于里埃尔继续敲门的那座房子,说。

“不,这是他的情妇家。”

“见鬼!您给他办了多漂亮的一件事!您给他提供了一个在他的美人儿眼皮底下斗剑的好机会!我们到时候当裁判。不过,我实在想亲自上阵。我的肩膀象火烧一样痛。”

“您的脸上呢?”莫尔韦尔问,“伤得也不轻。”

柯柯纳大吼一声。

“见鬼!”他说,“我希望他死了,不然的话,我就回卢佛宫去再给他一下子,把他打发掉。”

拉于里埃尔还在敲门。

不久,二层楼上有一扇窗子打开,阳台上出现一个人,戴着睡帽,穿着衬裤,没有拿武器。

“谁在敲门?”这个人问。

莫尔韦尔向他的瑞士兵打了个手势,他们躲到墙角下面,柯柯纳也紧贴住墙。

“啊!德·穆依先生,”旅店老板用他那谄媚的声调问,“是您吗?”

“是的,是我。有什么事?”

“这正是他,”莫尔韦尔低声说,高兴得直哆嗦。

“啊!先生,”拉于里埃尔接着说,“您难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海军元帅给杀了,我们的很多教友兄弟给杀了,赶快去救他们吧,赶快击吧!”

“啊!”德·穆依大声叫了起来,“我早怀疑有人在策划,要在今天夜里闹事。啊!我真不应该离开我的那些好伙伴,我就来,我的朋友,我就来,等等我。”

德·穆依先生连窗子也没有关,就去寻找他的紧身短袄、披风和武器,从窗子里传出一个受了惊吓的女人的几声叫喊,几声恳切的哀求。

“他下楼了,他下楼了!”莫尔韦尔低声说,高兴得脸都发了白。“你们,注意,”他在瑞士兵的耳边悄悄说。

接着,他从柯柯纳手里把火枪拿过来,吹了吹火绳,不让它熄了。

“拿去,拉于里埃尔,”他对正朝队伍的主力退回来的旅店老板说,“把您的火枪拿去。”

“见鬼!”柯柯纳叫道,“月亮从云里出来了,它要亲眼看看这场了不起的决斗,我真希望朗贝尔·梅康东能够在这儿,做德·穆依先生的副手。”“)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