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幸亏如此,陛下!”德·索弗夫人回答。
“为什么?”
“还用问,既然您今天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
“啊!我跟她结婚,是因为您不爱我。”
“如果我爱您,陛下,在一个钟头之后我就会死掉的。”
“一个钟头之后!这是什么意思?您怎么会死?”
“死于嫉妒……因为在一个钟头之后纳瓦拉王后要把她的侍女都打发开,您也要把您的绅士打发走。”
“这真是现在缠住您的想法吗,我亲爱的?”
“我没有这么说。我是说如果我爱您的话,这个想法会可怕地缠住我。”
“好吧!”亨利听见她的这个供认,高兴得叫了起来,这还是他听到的头一个供认。“如果纳瓦拉国王今天晚上不把他的绅士打发走呢?”
“陛下,”德·索弗夫人惊奇地望着国王说,她的惊奇这一次不是装出来的了。“您说的是不可能的事,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为了使您相信,应该怎么办呢?”
“应该给我一个证明,不过这个证明您不会给我的。”
“不,男爵夫人,恰恰相反。以神圣的亨利的名义起誓!我要给您证明,”国王大声喊道,他用充满爱情的火焰的眼光贪婪地盯住这个年轻女人。
“啊,陛下!”美丽的夏洛特垂下眼睛,压低声音说,“……我不明白……不,不!您不可能逃避正在等着您的幸福。”
“在这间大厅里有四个亨利,我崇拜的人儿!”国王回答。“亨利·德·法兰西①、亨利·德·孔代、亨利·德·吉兹,但是只有一个亨利·德·纳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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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亨利·德·法兰西:即查理九世的弟弟亨利·德·安茹公爵。
——
“嗯?”
“嗯!如果您今天整个夜里都有亨利·德·纳瓦拉在您身边。”
“今天整个夜里?”
“对,您是不是可以确信他不会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啊!如果您这样做,陛下,”德·索弗夫人也大声喊起来了。
“以绅士的名义起誓,我一定这样做。”
德·索弗夫人抬起她那双水汪汪的含情脉脉、充满许诺的眼睛,朝着陶醉在快乐中的国王莞尔而笑。
“好。亨利说,“在这种情况下,您会怎么说呢?”
“在这种情况下,”夏洛特回答,“在这种情况下,我会说我是真的被陛下爱上了。”
“真是活见鬼!您会这么说的,因为事实就是如此,男爵夫人,”
“可是怎么进行呢?”德索弗夫人低声问。
“啊!天主在上!男爵夫人,在您身边总不会没有一个侍女,一个心腹女仆,一个您信得过的姑娘吧?”
“啊!我有达丽奥尔,她对我忠心耿耿,为了我可以粉身碎骨,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
“见鬼!男爵夫人,去告诉这个姑娘,如果象占星家预言的那样,有朝一日我当上了法兰西国王,我会使她发迹的。”
夏洛特露出微笑,因为在当时这个贝亚恩人喜欢吹牛、乱许愿心的习惯已经出了名。
“好吧!”她说,“您要达丽奥尔干什么?”
“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到底什么事?”
“您的房间不是在我的房间上面吗?”
“是的。”
“叫她在门后面等着。我轻轻地敲三下,她给我把门打开,您就会得到我答应给您的证明。”
德·索弗夫人沉默了几秒钟。接着,她好象怕给人听见似的,朝四周望了望,把视线在太后所在的那一堆人身上停留了片刻。这片刻的时间虽然根短,却足够卡特琳和她的梳妆女官相互交换一个眼色。
“啊!我真希望,”德·索弗夫人用象塞壬般的、简直可以使尤利西斯①耳朵里的蜡融化掉的声调说,“我真希望把陛下的话当成谎话。”
“试一试吧,我亲受的,试一试吧……”
“啊!真的!我得承认我正在跟想试一试的欲望斗争。”
“但愿给打败,女人只有在她们丢盔卸甲以后才不会这么坚强。”
“陛下,我记住您许给达丽奥尔的、您有朝一日做了法兰西国王的诺言。”
亨利高兴地发出了一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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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尤利西斯:罗马神话中的人物。据希腊神话,奥德修斯和同伴乘船冒险中,路过塞壬的海岛,怕为塞壬的歌声所迷惑,他用蜡封住同伴的耳朵,而自己让同伴绑在桅杆上。其实尤利西斯耳中并无封蜡,此处恐系作者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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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叫声从贝亚恩人的嘴里发出的那一时刻,纳瓦拉王后在回答德·吉兹公爵:
“Noctu_pro_more.(今夜象往常一样。)”
因此亨利离开德·索弗夫人时,他高兴得跟德·吉兹公爵离开玛格丽特·德·瓦罗亚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这两场同时演出的戏过去一个钟头以后,查理国王和太后回到各自的套房去;一间间大厅几乎立刻都变得空空荡荡的了,走廊里露出了大理石柱的柱基,海军元帅和德·孔代亲王在四百多个胡格诺教派的绅士护送下穿过人群,一路上都可以听见从人群中发出的低声诅咒。随后,亨利·德·吉兹带着洛林省的绅士和天主教徒也走了出来,他们受到了老百姓的热烈欢呼和鼓掌。
至于玛格丽特·德·瓦罗亚、亨利·德·纳瓦拉和德·索弗夫人,我们知道他们是住在卢弗宫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