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组成的一群,静立在地道口边,看门的人把他的灯笼伸进地道口去,但是不能照到它的深幽的地方。

这位意气扬扬的建筑师,他的智力,好象远远地高出另外的三个人。

“怎么办?”过一会他说道。

“天呀,是的!”桑特尔说,“这是地道,没有可辩驳的。只是,要知道的是它通到哪里去。”

“是的,”里却尔也说,“就是要知道那个。”

“那么,下去吧,里却尔公民,你自己去看我说的话是不是真实的。”

“有一个办法比从这里走下去还要好些,”那看门的人说。“我同你和将罢转回到公西尔惹那边去。你在那里举起火炉边的石板,我们就可以看见。”

“很好!”桑特尔说,“让我们去吧!”

“可是当心啊,”建筑师说,“让石板这样开启,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呀。”

“哪个鬼在这时候愿意到这里来呀?”桑特尔说。

“哼,”里却尔说,“这大厅里是没有人的,把格拉曲斯留在这里,也就够了。坐在这里,格拉曲斯公民,我们再从地道的那一端转来找你。”

“好,”格拉曲斯说。

“你有武器吗?”桑特尔问。

“我有剑和这根铁条,将军公民。”

“好极了!好好看守着。十分钟以后,我们就转来找你。”

于是这三个人关了大门,从麦歇页走廊走去,再从公西尔惹的便门进来。

看门的人望着他们走远了;只要他能够看见他们的时候,他总是不转眼地把他们望着;只要他能够听见他们的时候,他总是伸起耳朵去听他们讲话;终于一切都沉寂下去了,他把他的灯笼放在地上,把他的脚悬吊在地道里,他开始梦想起来。

看门的人有时也做梦,只是大家不去淘神研究他们做些什么梦。

他正在他深沉的梦想里,忽然他感觉一只沉重的手压在他的肩膀上面。

他转身过去,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他想叫喊,但是就在那一刹那间,一只手枪冰冷地压在他的额头上面。

他的声音在他的喉咙里堵住了,他的胳臂呆呆地垂下来了,他的眼睛发出它们所能表达的恳求的情绪。

“不许叫!”这新来的人说,“否则,就弄死你。”

“你要什么,先生?”看门的人结结巴巴地说。

即使在九十三年,人们有时忘记了用亲昵的称呼和公民两字去招呼别人。

“我要,”特阿多尔公民说,“你让我进那里面去。”

“做什么?”

“与你何干?”

看门的人带着最惊异的眼光望着向他提出这个请求的人。

但是,在这眼光的深处,他的问话人看出他的一线智慧的光辉。

他放下武器。

“你不愿意发财吗?”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对我提到那个。”

“那么,我就向你提到。”

“你要使我发财吗?”

“是的。”

“你说发财是什么意思?”

“譬如有五万枚金里弗尔:今天银币稀少,五万金里弗尔要值一百万。嘿,我给你五万金里弗尔。”

“作为让你进去的代价吗?”

“是的,条件是你同我一道去,并且帮助我去做我所要干的事。”

“但是你到那里去干什么呢?五分钟以后,这地道里就装了兵士,把你捉下。”

特阿多尔公民感觉到这些话的严重性。

“你能够阻挡住兵士们不下去吗?”

“我没有办法,我不认识他们,而且要找办法,也完全没用。”

显然这位看门的人在脑子里开动智慧,寻找一个方法,去取得那五万里弗尔。

“但是明天,”特阿多尔公民问:“我们能够进去吗?”

“是的,无疑;但是从现在到明天,他们要在这地道里装上一道铁栏,把这地道堵住,为着最大的安全,这座栅栏是坚实、完整,而且没有一扇门。”

“那么,我们应该想别的办法了。”特阿多尔公民说。

“是的,应该想别的办法,”看门的人说,“让我们想想看。”

从格拉曲斯里的我们两字的称呼,不难看出他和特阿多尔公民已经是联合在一道了。

“我很关心这个,”特阿多尔说,“你在公西尔惹做什么?”

“我是看门人。”

“那是说……?”

“我开门又把它关上。”

“你在那里睡觉吗?”

“是的,先生。”

“你在那里吃饭吗?”

“不是每天那样。我有休息的时候。”

“怎样休息呢?”

“去向诺亚①井酒店的女老板献殷勤,她允许我娶她,当我

——

①诺亚:希伯来人的族长事,见旧约。

有一千二百法郎的时候。”

“这诺亚井酒店在哪里?”

“靠近旧布街。”

“很好。”

“嘘,先生!”

那位爱国者竖起耳朵去听。

“嗳!嗳!”他说。

一阵沉默。

“你听见吗?”

“是的……脚步,脚步声。”

“他们转来了。你看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这两个字越来越明白了。

“真的。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公民,我觉得你是被命运为我安排好的。”

“为什么?”

“为的是有一天发一笔大财。”

“但愿上帝听见你的话语!”

“你相信上帝吗?”

“有时,这些事,那些事上面。譬如今天……”

“那么?”

“我诚心信他。”

“就相信吧,”特阿多尔公民说,把十枚路易①放进司钥人的手里去。

“有鬼!”司钥人瞧着灯光照耀下的金币说,“真是这样认

——

①一路易值二十法郎。

真的吗?”

“没有比这更认真的了。”

“要怎样办呢?”

“明天到诺亚井来找我,我再告诉你我要你干的事。你姓什么?”

“格拉曲斯。”

“呃,格拉曲斯公民,从现在到明天,你叫里却尔门监把你赶掉。”

“赶掉!我的位置呢?”

“有了五万法郎,你还做司钥人吗?”

“不;但是,做一个贫穷的司钥人,我却敢保证不会有砍头的危险。”

“真的没危险吗?”

“差不多没危险;相反地,如果没有事做,而且发财的话……”

“你藏起你的金钱,你可以向一位女议员,不必向诺亚井的女老板献殷勤了。”

“呃,就这样约定了。”

“明天,酒店见。”

“什么时候!”

“晚上六点钟。”

“快飞,他们来了……我说快飞,因为我想你是从天上下来的。”

“明天见!”特阿多尔一边说一边跑了。

真的,那正是时候;脚步的声音,讲话的声音挨近了。黑暗的地道里闪闪的灯光已经看得见了。

特阿多尔赶忙跑到书记给他指出的那道门去,他拿他的钳子扭断了锁,爬上指定的那扇窗子,打开它,溜到地下去,重新又在共和国的街道上了。

可是在他没有离开候审厅以前,他还听见格拉曲斯公民问里却尔。这人对他说:

“建筑师公民完全是对的,地道经过卡贝寡妇的房间下面,真是危险。”

“我十分相信那个!”格拉曲斯说,感觉他说出一句千真万确的话。

桑特尔重新从阶梯口里出来。

“建筑师公民,你的工人们呢?”他向惹若公民问道。

“天明以前,他们就到这里来,他们立刻就把铁栏建树起来,”一个好象从地下深处发出的声音说道。

“你真的救了祖国呀!”桑特尔一半讥讽、一半认真地说道。

“你还没有料到那是怎样的正确,将军公民,”格拉曲斯喃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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