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斯已经把守在花园里,让维也芙窗前,他的岗位上,因为让维也芙进了红屋骑士的房间,这窗里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穆里斯离开那所房间,正来得及时,因为他刚转过那温室的屋角,花园的门便打开了,穿灰色衣服的人,背后跟着罗兰和四、五个掷弹兵都进来了。

“怎样?”罗兰问。

“你看,”穆里斯说,“我在我的岗位上。”

“没有人企图逃走吗?”

“没有人,”穆里斯回答,庆幸这问题的方式使他免掉一句慌话。“没有人!你呢,你做些什么?”

“我们,我们打听清楚一点钟以前红屋骑士进来了,还没有出去,”那位巡警厅的人回答道。

“你认识他的房间吗?”罗兰说。

“他的房间和迪克斯麦尔女公民的房间相隔只有一个走道。”

“哦!哦!”罗兰说。

“哼,并不需要什么间隔;这红屋骑士好象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哩。”

穆里斯感觉着血冲上头来;他闭上眼睛,觉得眼里老是在冒闪电。

“咳!可是……迪克斯麦尔公民,他怎样对待这件事呢?”罗兰问道。

“他觉得这件事对他是一个光荣。”

“哼?”穆里斯带着一种梗塞住了的声音说:“我们决定怎样办呀?”

“我们决定,”那巡警厅的人说,“我们在他房间里,也许在他床上去捉住他。”

“难道他一点也不晓得吗。”

“绝对一点也不晓得。”

“这地方的图形是怎样的呀?”

“我们有一张完全明确的图,”那穿灰色衣服的人说,“花园角上有一个阁子,就是这个,我们爬上四步阶梯,你看见就从这里上去吗?我们就到一个平台,右边是迪克斯麦尔女公民的房门,无疑就是我们看见窗子的那一间。在窗子的正对面,背后有一扇,通到一道走廊,在这走廊里就可以找着那叛徒的房门。”

“哦,这是一幅相当详细的图,”罗兰说:“得着这样一幅图,我们可以蒙着眼睛走,睁开眼睛更是容易找了。前进吧。”

“街道是不是看守好了呀?”穆里斯这样问,大家都以为他怕红屋骑士会逃走了。

“大街、小巷、广场、通路,一齐都把守好了,”灰衣人说:“我不相信一只老鼠没有口令能够通过。”

穆里斯打抖了。这样严密的戒备,会使他的叛逆对他的幸福造成落空。

“现在,”灰衣人说,“你们需要好多人去找骑士?”

“好多人吗?”罗兰说,“我想穆里斯和我就够了,不是吗,穆里斯?”

“是的,”穆里斯结结巴巴地说,“一定够了。”

“听我说,”那巡警厅的人说,“不要瞎夸口,你们一定捉得到他吗?”

“见鬼!如果我们去捉,”罗兰叫道,“我想一定捉得到他!穆里斯,我们必须捉到他,不是吗?”

罗兰说这句话时加重了语气。如象他曾经说过的,有一些模糊的嫌疑开始笼罩在他们的头上,而且不应当让这些嫌疑成长,因为在那时期里嫌疑是成长得很快的;而且罗兰明白没有人敢怀疑要捉住红屋骑士的两个人的爱国热忱。

“唉!”巡警厅的人说,“如果你们真的决意要干,我劝你们带四个不带三个,带三个不带两个人去;骑士睡觉的时间,枕头下面是剑,床边小桌上是两支手枪。”

“唉,我的天!”罗兰队里的一个掷弹兵说,“我们一齐进去吧,不要再选择了,如果他投降,我们为断头机把他保留下来;如果他抗拒,我们把他砍得粉碎。”

“说得好,”罗兰说:“向前进!我们从门或者从窗进去?”

“从门,”巡警厅的人说:“也许,碰巧那钥匙就在门上;如果我们从窗子进去,须得打碎几张玻璃,那便会弄出声音来呀。”

“到门边去,”罗兰说:“只要我们进得去,不管从哪里。走,把剑拿稳,穆里斯。”

穆里斯机械地把剑抽出了鞘。

那一小队人向阁子前进。如灰衣人所说明的那样,他们先踏着檐前的阶梯,于是到了平台,再到了更衣间。

“哦!”罗兰欢欣地叫道,“钥匙在门上。”他把手伸到黑暗里去,真象他所说的,手指尖就感觉到钥匙是冰冷的。

“喂,连长公民,打开吧,”灰衣人说。

罗兰留心把钥匙在锁里转动,门开了。

穆里斯用手揩他满头的大汗。

“我们到了,”罗兰说。

“还没有,”灰衣人说,“如果我们的地形的消息是正确的,我们现在这里应该是迪克斯麦尔女公民的房间。”

“我们可以确定一下,”罗兰说:“点燃蜡烛,火炉里还有火。”

“让我们点火炬吧,”灰衣人说:“火炬不象蜡烛那样容易熄灭。”

于是他从一个掷弹兵手里取下两支火炬,在快熄的火烬里点燃起来。他分一支给穆里斯,一支给罗兰。

“你看,”他说,“我没有弄错,你看这是通向迪克斯麦尔女公民的寝室的门,这是通向走廊的门。”

“前进!到走廊吧,”罗兰说。

大家打开后面的门,它也象前面的门一样没有关着,大家到了骑士寝室的门前。穆里斯有二十次看过这道门,从来没有问过它通向哪里;他总以为大家聚会的地方便是让维也芙接待他那一个房间。

“啊!啊!”罗兰低声说,“这里我们须得另换一套战略;既然没有钥匙,而且门也是关上的。”

“但是,”穆里斯问,差不多说不出话来,“你真的确信我们到了吗?”

“如果图形是正确的,这应当是那里了,”巡警厅的人说,“况且我们就要快看见他了。掷弹兵,掀门吧;你,公民们,准备好,门一掀开,就冲进去。”

警察厅委员指定的四个人,举起他们的枪柄,在这一位指挥人的暗号下,给门敲了一下——那门被打得粉碎地分开了。

“投降,否则你就死了!”罗兰冲进房去叫道。

没有人回答,床上的帐子是关着的。

“床背后!当心床背后!”警察厅委员说:“举枪,帐子一动就开火。”

“等等,”穆里斯说,“我去揭开帐子。”

无疑大家希望着红屋骑士藏在帐子后面,第一把匕首或者第一只手枪朝他打去,穆里斯冲向帐帘,这帐帘沿着帐杆哗刺刺地溜过去了。

床上是空的。

“见鬼!”罗兰说,“没有人!”

“他已经逃走了,”穆里斯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可能,公民们!不可能!”灰衣人说:“我给你们说过,有人看见他在一个钟头以前回来,还没有看见过他出去,而且一切的出路都看守住了。

罗兰把盥洗间和厨柜的门都打开了,他到处去瞧,甚至到不可能藏下一个人的地方。

“真的没有人!你们看得很明白,没有人!”

“没有人!”穆里斯又说,带着一种容易了解的情绪:“你们看,真的没有人。”

“迪克斯麦尔女公民的房间里,”警察厅的人说:“也许他在那里吗?”

“啊!”穆里斯说,“尊重一个女人的内室吧。”

“怎么,”罗兰说,“我们一定尊重它,而且也尊重迪克斯麦尔女公民本人;我们还是须到那里去搜查一下。”

“搜查迪克斯麦尔女公民吗?”一个掷弹兵说,高兴得着一个开玩笑的机会。

“不,”罗兰说,“只是她的房间。”

“那么,”穆里斯说,“让我先进去。”

“去吧,”罗兰说:“你是队长,荣耀总是给大人的。”

他们留下两个人看守着刚才离开的那所房间;跟着他们又转到先前点燃火炬那所房间里来。

穆里斯走到通向让维也芙的寝室的那一道门。

这是他第一次从那里进去的。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钥匙在门上。

穆里斯把手放在钥匙上去,但是他迟疑了。

“唉,”罗兰说,“打开呀!”

“可是,”穆里斯说,“如果迪克斯麦尔女公民在睡觉呢?”

“我们在床上、床下、火炉里、厨柜里瞧瞧,”罗兰说:“这样以后,如果只有她,我们就向她道晚安。”

“不,”警察厅的委员说,“我们逮捕她;让维也芙·迪克斯麦尔女公民是一个贵族,经人认为是提松女儿和红屋骑士的同谋。”

“那么,你去打开吧,”穆里斯说,把钥匙放下了,“我不逮捕女人。”

警察厅的委员猜疑地望着穆里斯,掷弹兵彼此互相悄悄地交头接耳。

“啊!啊!”罗兰说,“你们悄悄地说话吗?请你们把我们两人一齐记下吧,因为我是赞成穆里斯的意见的。”

于是他也向后退了一步。

灰衣人捉住钥匙,赶快转了一下,门开了,兵士冲进去。

两根蜡烛还在一张小桌上燃着,但是让维也芙的房间和红屋骑士的一样,没有人住。

“空的!”警察厅的委员叫道。

“空的!”穆里斯面色发白地说:“她到哪里去了呢?”

罗兰惊诧地瞧着穆里斯。

“让我们搜索吧,”警察厅的人说。

他带着兵士们从地窖到工作房,把这所房子都搜查遍了。

他们刚刚转过背去,眼睛早已不耐烦地追随着他们的穆里斯,也跟着冲到那房间里去,把他已经打开过的厨柜的门再打开来看,并且用一种充满焦急的声音叫道:

“让维也芙!让维也芙!”

但是让淮也芙一声也不回答,这房间真的是空空的了。

于是轮着穆里斯,他也疯狂般地开始搜查这房子来。温室、仓库、下房都找遍了,但是枉然。

大家忽然听见一个大的喧哗的声音;一队带着武器的人出现在门前,和哨兵交换了口令以后,拥进花园,散布在房子里。这支援军的前面,闪烁着桑特尔帽上被烟薰黑了的鸟羽。

“呃!”他对罗兰说,“叛徒在哪里?”

“怎么!叛徒在哪里?”

“是的,我问你干些什么。”

“我也要问你这个问题,你的那一队人,如果好好把守着出路,应当把他捉住了,既然我们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房里了。”

“你说些什么?”那忿怒的将军叫道,“那么你让他跑掉了吗?”

“我们没有让他跑掉,因为我们并没有把他捉住呀。”

“那么,我就一点也不懂了,”桑特尔说。

“关于什么?”

“关于你差来的人对我所说的话。”

“我们给你差来有人吗,我们?”

“无疑。那个穿着褐色的衣服,黑头发、绿眼镜,他说是你们差来告诉我:你们快要捉住红屋骑士,只是他斗得象一只狮子那样;我听见,赶快就跑来了。”

“一个穿褐色衣服的人、黑头发、绿眼镜吗?”罗兰重复道。

“无疑,臂上还挽了一个女人。”

“年少,貌美的吗?”穆里斯冲向将军叫道。

“是的,年少而且貌美。”

“这就是他和迪克斯麦尔女公民。”

“他是谁呀?”

“红屋……啊!我真傻透了,没有把他们两个一齐杀掉!”

“快走,快走,林德公民,”桑特尔说,“公民去追赶他们吧。”

“但是该死,你怎么让他们过去的呢?”罗兰问道。

“我的天!”桑特尔说,“我让他们过去,因为他们有口令呀。”

“他们有口令!”罗兰叫道:“那么,我们当中定有一个叛徒了?”

“不,不,罗兰公民,”桑特尔说,“大家认识你们,大家也明白你们当中没有叛徒。”

罗兰朝他的周围望了又望,好象在找他刚才所说的那个叛徒。

他碰着穆里斯阴暗的额头和飘荡的眼晴。

“啊!”他悄悄地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那个人还不会跑得很远,”桑特尔说:“搜索附近,也许他会碰到别的巡逻队,别的比我们能干,不让他过去的巡逻队。”

“是的,是的,让我们找吧,”罗兰说。

他于是捉住穆里斯的胳膊,藉口寻找,把他拖出花园外面去了。

“是的,让我们寻找,”兵士们说,“但是在寻找以前……”

他们当中的一个把火炬扔到装满柴和干草的棚里去。

“来,”罗兰说,“来。”

穆里斯并不表示丝毫的抗拒。他象孩子般跟随着罗兰,两人一直跑到桥头,没有再交谈;他们在那里停下,穆里斯才转过身来。

郊外那边的天界上火光通红,他们看见一些房子的上面飞起了无数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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