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结合的最初阶段的日子是过得相当幸福的,侯爵是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而侯爵夫人从来也不记得从前曾经被这样爱过。他们生下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日子过得更加甜蜜美满了。侯爵夫人已经完全忘记了那致命的预言,即使她有时候想起,也只是对自己当时竟然会相信这样的鬼话感到奇怪。

最初是德·冈热侯爵对这种幸福生活感到了厌倦。慢慢地他失去了年轻人的激清,他开始疏远侯爵夫人,又回到他过去的朋友那儿去了。侯爵夫人,她原来为了小家庭生活已经放弃了她的社交活动,这时又重新开始,并很快得到了社交界的欢迎。她这些新的成就激起了侯爵的嫉妒心。用不了多久,侯爵夫妇俩除了在非见面不可的时候以外再也不见面了。最后,侯爵借口有事,要出远门,很快连借口也没有了,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不在家里,侯爵夫人又变成独守空房的寡妇了。

就在这个时期,侯爵尽管在家时间不长,可是还是难以和他妻子两人单独相处,他把他两个兄弟——德·冈热骑士和德·冈热神父——请来和他同住。

德·冈热神父虽然有这个头衔,却并不是教会人士,他取得这个头衔只是为了得到教士的待权。他象个才子一样,有时候写写情诗,有时候诌几句韵文。他长得非常英俊,不过有时在发火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会闪射出很奇特的凶狠表情,此外,他还是一个恬不知耻的浪荡公子,就仿佛他真的属于当时的教会阶层的人。

德·冈热骑士和他家人一样,长得也很漂亮,他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人,而且安于自己的无能,得过且过,不论行善或是作恶,他都不擅长,除非有一个比他性格坚强的人拉着他一起干,他和他弟弟的关系就是如此。他不由自主地受着他弟弟的影响,象一架机器一样,听凭别人的意志和激情的支配,由于没有任何本能的或是理智的行动可以制止他的冲动,因此这架机器显得格外的可伯。

此外,神父对骑士的这种影响,在某种程度上对侯爵同样也有。神父是幼子,没有财产,虽然穿了教士服,可是没有职务,因此也没有津贴,而侯爵很有钱,他不但有自己的财产,还有他妻子的财产——在德·诺歇尔先生去世以后,他妻子的财产还将增加一倍。神父劝侯爵说,他需要一个忠于他的人为他治理家务,管理财产,并自告奋勇为他效劳,侯爵终于被他说服了。我们已经说过,这时候的侯爵心里很空虚、苦闷,因此他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于是神父把他那个形影不离的骑士一起带来了。别人对骑士根本不加注意,就仿佛他真的没有肉体只有影子一样。

神父一看见这个他一生中从未见过的绝世美人侯爵夫人,便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占有欲。不过他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象骑士那样不能自持。他只讲了几句泛泛的情场套话,既不联系到自己,也不涉及到听话的人。只不过,在首次会面结束以前,神父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女人搞到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两个人的来到给这个家庭带来了一些生气和欢乐。而且,侯爵夫人惊奇地发现,很久以来他丈夫对她的姿色已经无动于衷,似乎重新又注意到了她不容忽视的迷人之处,因此,他的话语之中重新又注入了原来已经逐渐失去了的感情。侯爵夫人一直爱着她的丈夫,可是丈夫疏远她,她也只能逆来顺受;现在看到丈夫回心转意,她不禁心花怒放;对这个女人来说,已经变成几乎快被遗忘了的遥远回忆的日子又回来了,她过了三个月这样的好日子。

因此她又得到了幸福——年轻人除了幸福以外别无他求。有一天一位乡下邻居邀请她去她的别墅小住几天。她的丈夫和她两位小叔同样受到了邀请,陪着她一起去了。预先已经准备好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他们来到以后,每个人都开始作参加这次狩猎的准备。

神父——由于他的才智,他自认为是任何集会中决不可少的人——声称这一天要做侯爵夫人的骑士,他的嫂子以她一贯的好心同意把这个头衔授予了他。每个猎人都同样选了一个这一天自己要关心照顾的女人;采取了这个骑士式的殷勤措施后,大家都向猎场走去。

打猎和往常一样,主要由猎狗为猎人效劳。只有二、三个特别喜爱打猎的人才跟着猎狗前进,其余的人都走散了。

作为侯爵夫人骑士的神父跟着侯爵夫人寸步不离,并巧妙地避开了别人,只剩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这是他已经寻找了一个月的,也是侯爵夫人竭力想避免的一个场合。因此,一当侯爵夫人认为神父是在故意躲开打猎队伍时,她便想调转马头,向相反方向跑去,可是神父拉住了她的马缰绳。侯爵夫人不可能,也不愿意和他相争,她只有等着神父和她说话,同时脸上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气,——这是女人们想告诉一个男人不必对她们有什么指望时善于装出来的模样。起先两人都没有吭声,后来神父先开口说:

“我想请问,夫人,您是不是发现您丈夫对您的态度有了变化?”

“是的,先生,”侯爵夫人回答说,“我从来没有一天不感谢上天给了我这种幸福。”

“您搞错了,夫人。”神父带着他特有的微笑接着说,“这件事和上天根本无关;上天使您成为最美丽、最迷人的女人这一点,您是要好好感谢的,上天用不到捡走属于我的功劳,也能从您这几得到足够的感激。”

“我不懂您的话是什么意思,先生,”侯爵失人冷冰冰地回答说。

“那么,我就来解释给您听,我亲爱的嫂嫂。您感谢上天的那个奇迹是我创造的,您应该感谢的是我。上天已经相当富有,他用不到再来抢夺穷人的东西了。”

“您讲得对,先生,如果我丈夫的回心转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真的是您的功劳,那么我首先要感谢您,其次我要感谢上天,因为是上天使您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

“是的,”神父回答说,“可是上天,就象他可以使我想出一个好主意一样——如果这个好主意没有给我带来我所等待的东西——也完全可以使我想出一个坏主意。”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这个家庭里从来只有一个意志,这个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我两个哥哥的思想将随着这个象风标一样变化无常的意志乱转,我可以吹热风,也可以吹冷风。”

“我始终在等着您作出解释,先生。”

“那么,我亲爱的嫂嫂,既然您不想懂得我的意思,我就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我哥哥是因为嫉妒才疏远了您,我需要让您知道我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我让他看清楚了他对您的怀疑是没有根据的,便使他从极端的冷淡中恢复了原来对您的强烈的爱情。因此,我只要对他说是我搞错了,把他犹豫不定的怀疑集中到某一个人身上,那么我就可以象使他和您和好一样,再使他疏远您。对我所说的一切我用不着再向您提供证明:您完全知道我讲的是事实。”

“您演这出喜剧有什么目的?”

“为了向您证明,夫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使您悲伤或者快乐,受到宠幸或者被抛弃,受到热爱或者被憎恨。现在,请听我说,我爱您。”

“您这是侮辱我,先生,”侯爵夫人叫道,她想把她的马缰绳从神父的手里抽回来。

“别夸大其辞,我亲爱的嫂子,因为我可以告诉您,这些话对我是没有用的。从来也没.有人用‘我爱您’这句话来侮辱一个女人的;不过有上千种不同的方法可以强迫她接受这种爱情。如果不成功,只能因为是自己用错了方法,仅此而已。”

“我能不能知道您所选用的方法?”侯爵夫人带着极端轻蔑的微笑问道。

“我所选用的是唯一可以在您这样一位冷静、沉着而又情明的女人身上取得成功的方法,我坚信您的利益要求您接受我的爱情。

“您是主妇,夫人。您可以随意向您的丈夫诉说您想说的事情,把我们的谈话一五一十重复给他听,还可以加进一些您能够想象出来的反对我的最最有说服力的事情——真假都可以。随后,当您把您的一套全部都对他讲了,当您自以为已经把他说服了,我只要对他说两句话,我就可以象翻转这只手套一样把他的思想完全扭转过来。我要对您讲的就是这些,夫人,我不再留您了,我可以成为您一个忠实的朋友,也可以成为您一个不共戴天的敌人,请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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