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大尼央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他通常可不是这样做的。他在询问过阿拉密斯的情况以后,就到处跑来跑去,一直到遇到他本人为止。阿拉密斯呢,国王一进入沃城堡,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无疑是还在考虑拿什么有趣的活动来讨好国王。

达尔大尼央叫人通报他的到来,他在三楼一间漂亮的房间里找到了瓦纳主教,在一起的还有波尔朵斯和几个当代伊壁鸿鲁信徒。这个房间因为挂的帘帷等等都是蓝色的,所以叫做“蓝色房间”。

阿拉密斯过来拥抱他的朋友,把最舒适的座位给他坐,大家都看到火枪手含蓄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想个别和阿拉密斯交谈,于是这些伊壁鸿鲁信徒告退了。

波尔朵斯没有动。他的确吃得太多了,在扶手椅上睡着了。谈话不会受到这位第三者的妨碍。波尔朵斯响起匀称的鼾声,这样的一种男低音就象哼着一支单调的古典歌曲,人们尽可以同时说话。

达尔大尼央觉得谈话应该由他先开头。他找到这次相遇的机会是很不容易的。因此他直截了当地接触到了主题。

“怎么,我们都到了沃城堡?”他说。

“是的,达尔大尼央。您喜欢这个地方吗?”

“非常喜欢,我也喜欢富凯先生。”

“他不亲切好客?”

“没有人比他更亲切好客的了。”

“有人说国王开始对他冷淡了,难道陛下又变得友好起来啦?”

“您自己没有看见,您才说:‘有人说’?”

“没有,我和那几位刚刚出去的先生一起,一直忙着准备明天的演出和骑马比武。”

“啊!您,您是这儿的游乐会的组织人,对吗?”

“就象您知道的,我喜欢需要想象力的那些娱乐活动。我在某些地方一直是个诗人。”

“我记得您写的诗。它们很可爱。”

“我呢,我倒都忘记了,可是,当别人叫做莫里哀、佩利松、拉封丹等等的时候,我很高兴能记住他们的诗作。”

“您知道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想到一个什么念头吗,阿拉密斯?”

“不知道。告诉我,要不然,我是猜不出来的,您的念头太多!”

“是这样,我想到的念头是法国的真正的国王不是路易十四。”

“嗯!”阿拉密斯不由自主地盯住了火枪手的眼睛看。

“不是的,而是富凯先生。”

阿拉密斯喘了一口气,笑起来。

“您和其他的人一样,嫉妒了!”他说。“我敢打赌这是柯尔培尔先生使您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对吗?”

达尔大尼央为了哄骗阿拉密斯,就对他讲柯尔培尔在默伦的葡萄酒这件事上不幸的遭遇。

“柯尔培尔这个卑鄙的坏蛋!”阿拉密斯说。

“确实是这样!”

“可是别人想到这个家伙四个月以后将成为您的大臣,”主教又说道。

“哈!”

“而且您将为他服务,就象为黎塞留服务、为马萨林服务一样。”

“就象您为富凯服务,”达尔大尼央说。

“亲爱的朋友,这儿有区别,富凯先生不是柯尔培尔先生。”

“这是真的。”

达尔大尼央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过,”过了一会儿以后他又说,“为什么您要对我说柯尔培尔先生四个月以后将会成为大臣?”

“因为富凯先生不再会是大臣了,”阿拉密斯回答说。

“他将破产,对吗?”达尔大尼央说。

“彻底破产。”

“那么,为什么举行这样的游乐会呢?”火枪手说,他的声调和蔼自然,主教一时竟给蒙住了。“您怎么不劝阻他这样做呢?”

这段话的后半部分是说得多余的。阿拉密斯又怀疑起来。他说:

“这是为了满足国王的需要。”

“宁可破产?”

“是的,为国王破产。”

“奇怪的打算!”

“迫不得已。”

“亲爱的阿拉密斯,我可看不出非这样不可。”

“恰恰相反,您清楚地看到柯尔培尔先生日益增长的敌对情绪。”

“还有柯尔培尔促使国王不信任财政总监。”

“这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反对富凯先生的阴谋。”

“大家都知道。”

“国王怎么可能站到反对一个不惜代价讨好他的人的一方去呢?”

“这是真的,”阿拉密斯慢吞吞地说,他不大相信对方的话,非常希望谈话涉及到题目的另一个方面去。

“蠢上加蠢,”达尔大尼央又说,“我不喜欢您干的这一切蠢事。”

“一些什么蠢事?”

“夜宴,舞会,音乐会,演戏,骑马比武,人工瀑布,烟火,彩灯,以及礼物等等,我向您承认,都非常精彩;可是光这些费用就够了吗?还得……”

“还得什么?”

“比方说,是不是还得把整座城堡整修装璜一新?”

“啊!是这样!我曾经对富凯先生说过,他回答我说,如果他有足够的钱,他将呈献给国王一个从屋顶的风向标到地下酒窖全都崭新的城堡,城堡里的一切也是崭新的,而且,国王一走以后,他就把所有一切全都烧掉,再也不给其他人使用。”

“这是纯粹的西班牙作风!”

“我也对他这样说的。他又说了一句:‘不论谁劝我节省,他就是我的仇敌。’”

“这是发疯的行为,我对您说,还有这幅画像。”

“什么画像?”阿拉密斯说。

“国王的画像,这件令人惊奇的东西……”

“令人惊奇的东西?”

“是的,为了这件东西,您曾经在佩尔塞兰那儿取到了一些样品。”

达尔大尼央停住不说了。他已经把箭射出去。现在他只要量一量他射了有多远。

“这是很得体的行为,”阿拉密斯回答说。

达尔大尼央向他的朋友走过去,握住他的两只手,盯住他看,说道:

“阿拉密斯,您还有点儿爱我吗?”

“我多么爱您!”

“好!请帮个忙。为什么您在佩尔塞兰那儿取国王的服装的样品呢?”

“请您和我一同去问间那个可怜的勒布朗,他在这上面忙了两天两夜了。”

“阿拉密斯,这个回答对于所有的人来说都是可信的,可是对于我……”

“确实,达尔大尼央,您叫我感到惊奇!”

“对我友好一些,把真相告诉我,您不愿意我遇到不愉快的事,对吧?”

“亲爱的朋友,您变得难以捉摸了。您究竟怀疑什么呀?”

“您相信我的本能吗?以前您相信的。是这样,有一个本能告诉我说您有一个秘密的计划。”

“我,一个计划?”

“现在我不能肯定。”

“哪来的事!”

“我不能肯定,可是我想是有的。”

“这样,达尔大尼央,您给我带来极大的痛苦。事实上,如果我有一个我应该向您保密的计划,我是不会对您说的,对不对?如果我有一个我应该告诉您的计划,我早就应该告诉您了。”

“不,阿拉密斯,不,这样的计划只有在适当的时候才能宣布。”

“那么,我的好朋友,”主教笑着说,“是因为适当的时候还没有来到。”

达尔大尼央忧郁地摇摇头。

“友谊!友谊!”他说,“空洞的字眼!这儿有一个人,如果我要求他的话,他会为我粉身碎骨的。”

“是真的,”阿拉密斯庄重地说。

“这个人,他会把他血管里的血全都献给我,他却连他的心的一个小角落都不肯向我敞开。友谊,我再说一遍,你只是一个影子,只是一个诱饵,就象世界上一切发光的东西那样!”

“不要这样讲我们的友谊,”主教回答说,他的语气坚定自信。“它不是您谈到的那一类友谊。”

“看看我们,阿拉密斯。我们四个人有三个在这儿。您欺骗我,我怀疑您,波尔朵斯在睡觉。多么好的成为一组的三个朋友,是不是?眼前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这真妙!”

“我只能对您说一件事,达尔大尼央,我用《福音书》向您保证,我象以前一样爱您。如果我对您不信任,这是由于别人的关系,不是因为您,也不是因为我。我将做的任何事情,我将做成功的事情,您都找得到您起的一份作用。您能允许我也得到同样的厚待吗?”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阿拉密斯,这番话在您说出来的时候,它们充满了慷慨的好意。”

“这是可能的。”

“您密谋反对柯尔培尔先生。如果事实仅仅如此,该死!那就告诉我,我有工具,我会把他的牙齿拔下来的。”

阿拉密斯无法抑制住一个轻蔑的微笑,它在他的庄重的脸上微微露了一下。

“就算我密谋反对柯尔培尔先生,那有什么危害呢?”

“对您来说,那太微不足道了,这并不是为了叫柯尔培尔先生下台您才向佩尔塞兰要求样品的。啊!阿拉密斯,我们不是仇敌,我们是兄弟。告诉我您打算干些什么,达尔大尼央向您保证,如果我不能帮助您,我发誓严守中立。”

“我什么也不干,”阿拉密斯说。

“阿拉密斯,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话,它使我得到了启发;这个声音从来没有欺骗过我。您在反对国王!”

“反对国王?”主教装出不快的祥子大声说。

“您的神情不能使我信任。反对国王,我再重复说一遍。”

“您会帮助我吗?”阿拉密斯说,始终带着嘲弄的笑容。

“阿拉密斯,我要做的超过帮助您,我要做的超过严守中立,我要救您。”

“您发疯了,达尔大尼央。”

“我们两人当中我是最明智的。”

“您,竟怀疑我想谋杀国王!”

“谁说起这个来着?”火枪手说。

“那么,让我们相互了解吧,我看不到别人能够对一位象我们的国王那祥的合法的国王做些什么,如果不是谋杀他的话。”

达尔大尼央什么也不回答。

“此外,您有您的卫士和您的火枪手在这儿,”主教说。

“是这样。”

“您不是在富凯先生的家里,您是在您的家里。”

“是这祥。”

“您目前有柯尔培尔先生,他建议国王反对富凯先生,如果我没有参与一方的话,您或许也打算提出这样的建议的。”

“阿拉密斯!阿拉密斯!行行好,说一句朋友说的话吧!”

“朋友问的话,那就是真话。如果我想用手指碰一碰奥地利安娜的儿子,这片法国国土上的真正的国王,如果我没有坚定的要拜倒在他的王位面前的意愿,如果在我的打算里,在这儿,在沃城堡,明天不会成为我的国王一生中最辉煌的日子,那就让天雷劈死我里我心甘情愿。”

阿拉密斯说完了这段话,脸转向他房间里的放床的凹室,达尔大尼央背靠在凹室墙上,他不能怀疑那儿藏着什么人。这些话里含着的热情,有意讲得很慢的语调,严肃庄重的誓言,都叫火枪手十二万分满意。他抓住阿拉密斯的双手,亲切地握着。

阿拉密斯受到责备的时候,面色没有变白,得到赞扬他却脸红了。受骗的达尔大尼央给他带来荣誉。信赖他的达尔大尼央又叫他感到羞愧。

“您要走了吗?”他说,同时拥抱达尔大尼央,好藏起他涨红的脸。

“是的,我有公务在身。我要去领取夜晚的命令。”

“您睡在哪儿?”

“看来,睡在国王的候见厅里了。波尔朵斯呢?”

“替我把他带走吧,因为他打起鼾来象一门炮一样。”

“啊!……他不跟您住在一起?”达尔大尼央问。

“不,不,不。他有他的套间,不过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太好了!”火枪手说。这两个伙伴不睡在一起把他最后的一点疑心也消除了。

他使劲地碰碰波尔朵斯的肩膀。波尔朵斯用一声怒吼回答他。

“来吧!”达尔大尼央说。

“怎么!达尔大尼央,亲爱的朋友!是什么好运气呀?啊!是真的,我是在沃城堡参加游乐会!”

“带上您的漂亮的衣服。”

“这是科克兰·德·沃里哀先生好心给我做的,对不对?”

“嘘!”阿拉密斯说,“您走起路来,要把地板都踏穿了。”

“确实如此,”火枪手说。“这个房间在圆屋顶的上面。”

“我并没有把房间当作练剑室,”主教也说了一句。“国王的卧房的天花板给人带来甜蜜的睡眠。别忘了我的地板就是那个天花板的上一层。晚安,我的朋友们,过十分钟,我就睡着了。”

阿拉密斯愉快地微笑着,领他们走出去。后来,等他们一走到外面,他就赶快地关上门,塞住了窗缝,叫唤道:

“大人!大人!”

菲力浦推开床后面的一道拉门,从凹室里走出来。

“达尔大尼央先生有许多猜疑,”他说。

“啊!您认出了达尔大尼央,是不是?”

“在您叫他以前就认出了。”

“这是您的火枪队队长。”

“他对我忠心耿耿,”菲力浦说,把“我”这个字说得特别响。

“象一条狗一样忠诚,有时候也咬人。如果达尔大尼央在‘另外一个’消失以前没有认出您的话,您可以一直信赖达尔大尼央,因为,如果他什么也没有见到,他会保持他的忠诚的。如果他见到得太晚,他是加斯科尼人,永远也不会承认他受了骗。”

“我也这样想。现在我们该做什么呢?”

“您到观察的地方去,观看国王就寝前的接见仪式,您睡觉的时候要遵守什么礼仪。”

“很好。那我待在哪儿呢?”

“您坐在这张布折椅上。我把地板拉过去,您可以从这个口子望,这个口子对着国王卧房圆屋顶上的假窗。您看见了吗?”

“我看见国王了。”

菲力浦如同看见一个敌人一样,不禁哆嗦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

“他要一个人坐在他身旁。”

“富凯先生。”

“不,不是;等等……”

“有什么特征,我的亲王,什么长相!”

“国王要他坐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柯尔培尔先生。”

“柯尔墙尔在国王面前?”阿拉密斯叫起来,“不可能!”

“您来瞧。”

阿拉密斯从地板缝中往下看。

“是的,”他说,“是柯尔培尔。啊!大人,我们会听到什么呢,他们这样亲密会有什么后果呢?”

“肯定对富凯先生没有一点儿好处。”

亲王没有看错。我们曾经看到路易十四下令召见柯尔培尔,柯尔培尔来到。他们之间开始谈话,这是国王从来没有给过其他人的最大的荣幸。国王确实单独和他的臣子在一起。

“柯尔培尔,您坐下。”

财政大臣高兴极了,因为他原来害怕会被解职,他没有接受这个特大的荣誉。

“他坐下了吗?”阿拉密斯问。

“没有,他依旧站着。”

“让我们来听吧,亲王。”

未来的国王和未来的教皇全神贯注地听着在他们脚底下的这两个普通的凡人的谈话,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就准备消灭掉这两个人。

“柯尔培尔,”国王说,“您今天真叫我生气。”

“陛下……我也知道。”

“太好了!我喜欢这样的回答。对,您也知道。您这样说是很有勇气的。”

“我是冒着招惹陛下不快的危险这样说的,可是我也冒着向陛下隐瞒您真正关心的事情的危险。”

“怎么?您为我在害怕什么事情?”

“这只不过是害怕消化不良,陛下,”柯尔培尔说,“因为如果不是为了要用这样丰盛的饭菜把他们的国王塞闷,人们是不会给他预备这样的盛宴的。”

柯尔培尔说出这样粗俗的笑话以后,愉快地等待反应。

路易十四是他的王国当中最爱虚荣、最爱挑剔的人,但还是原谅了柯尔培尔开的玩笑。

“确实,”他说道,“富凯先生为我安排了一顿非常丰盛的饭菜。告诉我,柯尔培尔,他从哪儿得到供给这样巨大花费所必需的钱的?您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陛下。”

“您对我稍微说清楚一点。”

“那很容易,一文钱也不会算漏掉。”

“我知道您一向计算准确。”

“这是要求一个财政大臣应该有的最主要的长处。”

“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的长处。”

“我感谢从陛下您嘴里说出这样令人高兴的赞扬人的话。”

“那么,富凯先生很有钱罗,非常有钱罗,这一点,其实所有的人都清楚。”

“所有的人,话着的人和死去的人。”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柯尔培尔?”

“活着的人亲眼看到了富凯先生的财富;他们赞叹它造成的结果,他们对这样的结果鼓掌喝彩。可是,死去的人呢,要比我们聪明,他们知道财富的来源,他们指责他。”

“这么说,富凯先生的财富是从哪儿来的呢?”

“财政大臣的职位常常给担任这个职位的人带来好处。”

“您有一些秘密的事情要对我说;一点儿不用害怕,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在我的良心的庇护下,在我的国王的保护下,什么也不害怕,陛下。”

柯尔培尔说着,弯腰行了个礼。

“这样,死去的人,如果他们张口说话?……”

“陛下,他们有些时候会说话的,请看。”

“啊!”阿拉密斯贴着亲王的耳朵低低地说,亲王呢,他仔细地听着,一个字也不漏过,“大人,既然您给安排在这儿来学习怎样做您的国王,您就听听一件宫廷丑事吧。您将要在旁观看到这样一个场面,这个场面只有天主,或者不如说只有魔鬼才想象得出来,才演得出来。仔细地听,您会得到好处的。”

亲王更加集中了他的注意力,他看到路易十四从柯尔培尔的手上拿过来柯尔培尔递给他的一封信。

“已故的红衣主教的笔迹!”国王说。

“陛下的记忆力真好,.柯尔培尔一面鞠躬一面说,“一眼就能认出笔迹,这对一个命中注定要努力工作的国王来说是一种非凡的才能。”

国王看了马萨林的一封信。读者在石弗莱丝夫人和阿拉密斯之间发生了那场争执以后,对这封信都很熟悉了,如果我们在这儿再把它叙述一遍,也不会有什么新内容。

“我不大懂,”国王非常感兴趣,说道。

“陛下还不习惯做财政大臣手下的职员。”

“我看到这涉及到给富凯先生的钱的事情。”

“一千三百万。好大一笔钱!”

“对……这么说,在帐目的总数里少这一千三百万了?对您说,这就是我不太懂的地方。为什么,而且怎么可能发生这个亏空的?”

“我没有说可能,我说的是事实。”

“您说在帐目里少一千三百万?”

“这不是我说的,是帐本说的。”

“马萨林先生的这封信里不是指出了这笔钱的用途和保管人的姓名吗?”

“陛下可以自己判断。”

“是的,确实,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富凯先生还没有归还这一千三百万。”

“是的,陛下,这是有帐可查的。”

“那么是……”

“这样,陛下,既然富凯先生没有归还这一千三百万,那就是他把这笔钱收下来了,有了这一千三百万,就能在豪爽和挥霍方面,超过陛下在枫丹白露那一次四倍多,那一次我们一共只花了三百万,如果您还记得的话。”

对一个笨拙的人来说,他引起对那一次的游乐会的回忆,这是十分巧妙而又恶毒的一手。在那个期间,由于富凯的一句话,国王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地位的低下。柯尔培尔在沃城堡收到了富凯曾经在枫丹白露给过他的东西,作为一个优秀的财政家,他连本带利都还给了他。柯尔培尔这样摆布了国王以后,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了。他觉察到,国王变得忧郁起来。柯尔培尔等待国王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他和在上面观察的菲力浦和阿拉密斯等得一样焦急。

“您知道这一切的结果是什么吗,柯尔培尔先生?”国王在沉思了一会儿以后说。

“不,陛下,我不知道。”

“如果占用一千三百万的事实可以证实……”

“可是,这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它这样被公开出去的话,柯尔培尔先生。”

“我想明天就可以公开,如果陛下……”

“不能在富凯先生家里,”国王庄严地说。

“国王不论在何处都是在自己家里,陛下,尤其是在那些他花钱购买的府邸里。”

“我仿佛觉得,”菲力浦对阿拉密斯低声说,“造这个圆屋顶的建筑师应该预见到别人会派它什么用场,他原来可以把屋顶造成活动的,能让它落到象柯尔培尔先生这样坏的恶棍的头上。”

“我也这样想过,”阿拉密斯说,“可是柯尔堵尔先生此刻就紧靠在国王身边!”

“看来是真的,一场继位的斗争要开始了。”

“您的弟弟要从中获得所有的利益啦,大人。好了,让我们安静下来,继续听吧。”

“我们听不了多长时间的,”年轻的亲王说。

“为什么,大人?”

“因为,如果我是国王,我什么话也不会再回答了。”

“那您干什么呢?”

“我要好好思考一下等到明天早上再说。”

路易十四终于抬起了眼睛,见到柯尔培尔急切地在等他说话,他就突然改变谈话内容,说道:

“柯尔培尔先生,我看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

“啊!”柯尔培尔说,“我……”

“明天,明天早上,我要做出一个决定。”

“太好啦,陛下,”柯尔培尔很不高兴,回答说,虽然当着国王的面,他尽量克制住自己。

国王做了一个手势,财政大巨倒退着向门走去。

“来人待候!”国王叫起来。

国王的仆人们走进了房间。

菲力浦要离开他的观察岗位。

“等一下,阿拉密斯带着他一贯的温和态度对他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细节,我们明天再用不着把它放在心上,可是,夜间的礼仪,就寝前的接见时的礼节,这是最重要的!要学会您是怎样上床的,陛下。看呀,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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