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下达了吗?”国王问柯尔培尔。

“是,陛下,已下达了。”

“审判官的意见怎么样?”

“认为应没收被告的财产并处以死刑。”

“噢!”国王泰然自若,斜着眼睛膘了达尔大尼央一眼……“您呢,柯尔培尔先生,您的意见如何?”国王问。

这时候,轮到柯尔培尔看达尔大尼央了,看到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他欲言又止。路易十四看出来了。

“别担心.这是达尔大尼央先生,您不认识达尔大尼央先生吗?”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达尔大尼央双眼炯炯发光,柯尔培尔却眯着霾云密布的双眸。这一个的坦荡无畏引起了另一个的不安;财政官的审慎狡黠也惹得军人恼火。

“哦,就是那位在英国干了件大事的先生,”柯尔培尔说。

他向达尔大尼央微微地施了个礼。

“噢!原来是那位克扣瑞士卫兵银饰带费用的先生……真是值得颂扬的一项节约措施,”加斯科尼人说。

他向柯尔培尔深深地鞠了个躬。

财政官一心以为把火枪手窘倒了,岂料火枪手一箭中的点穿了财政官。

“达尔大尼央先生,”没有注意到他们对话中微妙含义的国王说,而这些微妙的含义马萨林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我们谈的是关于包税人逃税的事,我要叫人绞死他们,我就要签署死刑判决书了。”

达尔大尼央打了个寒颤。

“噢!”他说了声。

“您说什么?”

“没什么,陛下,这不是我的事。”

国王已拿起羽笔,准备签署文件了。

“陛下,”柯尔培尔低声说,“我想提醒陛下,假如要找一个杀鸡儆猴的例子,我怕在执刑时说不定会有些困难的。”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请您再说一遍,”路易十四说。

“您不应该不承认这个事实,”柯尔培尔不慌不忙地说,“触犯包锐人,就等于触犯财政总监。那两个有罪的可怜虫,都是一个有权有势者的亲密朋友;再说,到施刑那天,我们可以秘而不宣,在夏特莱秘密处决,否则的话,必将引起骚乱。”

路易脸色排红,回过头来望着达尔大尼央,达尔大尼央这时正在咬着胡子,对财政官含着不无怜悯的微笑,又象是对听财政官唠叨了半天的国王表示同情。

路易十四拿起笔来,动作敏捷,手却有点颤抖地在柯尔培尔递给他的两份文件下端签了字,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柯尔培尔说:

“柯尔培尔先生,您跟我谈国务时,在您的推理或见解中,尽量不要用‘困难’两个字,至于‘不可能’这三个字,则千万不要讲。”

柯尔培尔欠了欠身。当着火枪手的面受到这样的训斥,他感到有失体面,为了急于挽回自己的面子,临走时他连忙说:

“我忘了禀告陛下,没收的款子达五百万利弗尔。”

“多漂亮!”达尔大尼央心想。

“这就是说,我的库存一共是……?”国王问。

“一千八百万利弗尔,陛下,”柯尔培尔边哈腰边回答。

“见鬼!真不错!”达尔大尼央咕噜着。

“柯尔培尔先生,”国王添上一句,“麻烦您到长廊走一趟,利奥纳先生在那里等着,请您告诉他,把拟好的文件……我要他办的,给我送来。”

“我这就去,陛下。今晚陛下不再需要我了吧?”

“不了,先生,再见!”

柯尔培尔走出去。

“现在,回到我们的问题上来吧,达尔大尼央先生,”路易十四接着说,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您看,关于钱的问题,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就象从零到一千八百万,”火枪手兴冲冲地回答,“噢,这不正是那天陛下所需要的数目吗?那天,查理二世来到布卢瓦时曾提起过。如果那时候您有了这笔钱,今天两个国家决不会不和睦相处了,因为,我还必须提一提,也就是说,在这个问题上,我看到一块绊脚石。”

“先生,首先您就不公正了,”路易反驳说,“那天要是天主能让我给我表兄一百万的话,您也就不会离开您的岗位到别处去了,要是那样的话,您也就发不了财了……正如您刚才说的……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好运气。因此,我和大不列颠的分歧,您不必顾虑。”

说到这里,侍从进来通报,说利奥纳先生已到,这就打断了国王陛下的话。

“先生,请进,”国王说,“您很准时,是个好臣仆。让我们来看看您给我表兄查理二世写的信吧。”

达尔大尼央竖起了耳朵。

“请您等一下,先生,”国王漫不经心地对加斯科尼人说,“我要把同意我弟弟奥尔良公爵和昂利埃特·斯图亚特公主成婚的事通知伦敦。”

“看来他在刺激我,”达尔大尼央喃喃自语,“但是,我承认,我越是受刺激,心里越是高兴。”这时,只见国王在信尾签上自己的名字,并把利奥纳先生打发走。

国王的眼睛盯着利奥纳先生,看他走出去,门关上;国王甚至还踱前三步,好象要跟着大臣走出去那样。但是,走了这三步,他停下,又歇了半晌才回过来对火枪手说:

“现在,先生,让我们快点把事情了结了吧。那天在布卢瓦,您对我说,您并不富有,是不是?”

“陛下,现在我却有钱了。”

“不错,但这与我无关,您有您的钱,这钱不是我的,不能入我的帐……”

“我不很明白陛下您的意思。”

“这样吧,免得拖泥带水的,还是直说了吧,我给您两万利弗尔一年的固定收入,您说,够不够?”

“可是,陛下……”达尔大尼央眼睛睁得大大地说。

“给您四匹鞍缰齐备的骏马,并可以按您的要求,根据情况需要,拨给您一笔额外款子;要不,如果您愿意,给您一笔固定的数目,比方说,四万利弗尔,您看怎么样?请回答。”

“陛下,您……”

“是的,您一定觉得奇怪,这很自然,我早就料到这一点,请您回答吧。看您,您要不回答,我会以为您丢掉了我一向很赞赏您的当机立断的本事了。”

“陛下,每年有两万利弗尔的收入,数目确实不小,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不但是。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难道这不是一笔合适的赔偿吗?”

“噢!肯定是……”

“这么说,您满意了!那就好了,还有意外的开支,您也得分开计算;您可以找柯尔培尔商量一下;现在,让我们转向更重要的事情吧。”

“可是陛下,我曾经禀告过陛下……”

“说您想休息,这我知道,只不过我的回答是我不同意,我想,我是这儿的当家人,不是吗?”

“是的,陛下。”

“很好!您对过去所当的火枪队队官有点情绪,是吗?”

“是的,陛下。”

“好!这是您的一份我签署了的授衔令,我把它放在抽屉里。等到我派您出征回来的那一天,您自己打开抽屉把授衔令拿去。”

达尔大尼央仍拿不定主意,搭拉着脑袋。

“得了吧,先生,”国王说,“看您那副样子,人们还以为您不知道在这个无比虔诚的基督徒国王①的宫廷里,火枪队大队长的权力比法国元帅还大。”

“陛下,这我知道。”

“如果是这样,人家会说您不信任我。”

“噢!陛下,不会的……请您别听信这些。”

①无比虔诚的基警徒国f王:法国国王的称号。

“我倒想拿证明给您看,尽管您是个非常好的臣仆,却失掉了一个好主子,难道我不象您中意的主子吗?”

“我开始感到是这样的,陛下。”

“那好,先生,您就去执行您的职务吧。打从您离开以后,您那个队简直乱七八糟,士兵们东溜西荡,到酒店里惹是生非,不把我父王和我的敕令放在眼里。您尽快替我把勤务重新组织起来。”

“是,陛下。”

“您留在我身边。”

“很好,陛下。”

“您跟我一同到军队里去,您在我的营帐周围扎营。”

“陛下,这样的话,如果只是叫我做那么一点事,陛下不用给我两万利弗尔,我挣不了那么多钱。”

“我要给您房子,我要您和我同桌进餐。我希望我的火枪队队长成为一个要人。”

“而我,”达尔大尼央蓦地说,“我不喜欢无功受禄,我愿意论功行赏!陛下给我这样一份懒人干的闲差使,象这样的差使,随便哪个来求职的人,只要给他四千利弗尔准肯干了。”路易十四莞尔一笑。

“您是个机灵的加斯科尼人,达尔大尼央先生;您把我心底里的秘密都掏出来了。”

“嗯!难道说陛下真有什么秘密吗?”

“是的,先生。”

“那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同意接受两万利弗尔,因为我能够严守秘密。眼下来说,严守秘密是难能可贵的。陛下愿意这就向我透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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