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皮都这番天真的表白,那些不想让他挨饿的人就恭恭敬敬地让出一条路来,于是皮都走上了去勒普勒的,也就是说:去他姑母家的那条路,后面跟着几个比别的人更为好奇的人。
昂热利克姑母不在家,大概上邻居家去串门了,屋子的门关着。
于是,许多人请皮都去他们家吃点东西充饥,但是皮都高傲地拒绝了。
“但是,”他们对他说道,“你看,亲爱的皮都,你姑姑家的门关着呀。”
“姑姑的屋门不会在一个听话的、饥饿的侄子面前一直关着不开,”皮都不容置辩地说。
他抽出那把女人小孩见了都直往后退的大刀,把刀尖从锁舌和锁环之间直插进去,用力一扳,门就在周围那些人的一片赞叹声中开开了,当他们看到皮都这样不顾一切地准备接受老姑娘的怒吼叫骂时,就不再对他的英雄事迹抱有怀疑了。
屋里的摆设完全和皮都在时一样,那张有名的皮椅子大模大样地呆在房间中央;两三张断腿折臂的椅子或凳子歪歪斜斜地环绕着那张大椅子;房间尽头是那个面包箱,右边是碗橱,左边是壁炉。
皮都温和地笑着走进屋子。他对所有这些可怜的家具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它们都是他童年时的朋友。不错,它们几乎象昂热利克姑母一样冷酷无情,但是你把它们打开的时候,至少可以在里面找到一些好东西,可是要是您把昂热利克姑母的身体打开的话,那您肯定会发现她的内心比她的外表还要冷漠和凶恶。
皮都马上就能向那些跟着他的人证明我们刚刚说过的这些话。他们看到发生的一切,就在外面观望,急切地想要知道昂热利克姑母回来时会出现什么情况。
此外,显而易见,这些人对皮都非常同情。
上文已经说了,皮都感到饥饿,甚至被人从他脸色的变化上看了出来。
因此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径直朝那个面包箱和碗橱走去。
从前,尽管皮都离开那儿几乎还不到三个星期,我们还是用“从前”这个词,因为,照我们看来,时间并不是以它持续的长短来衡量的,而是以发生过多少事来衡量的,从前,皮都,如果不是在气恼或难以抑制的饥饿这两种十分相似、叫人难以忍受的力量的驱使下;从前,皮都就会坐在关闭的门前面,低声下气地等着昂热利克姑母回来。等到姑母回来了,他就会温和地笑着向他鞠躬,随后就会站到一边,让出地方来给她进屋。等她进去后,他会跟着走进去,去拿刀和面包,好让姑母把他的那份面包给他。等到他的那份面包给切下来,他就会投射出一道渴望的目光,一道单纯的、泪汪汪的、动人心弦的目光,——至少他认为是动人心弦的,——竟然能使姑母把碗橱搁板上的乳酪或甜食拿过来。
这种电流般的强烈的目光虽然很少收到成效,但是有时却也得到成功。
但是今天,皮都既然成了一个男了汉,就不再这么做了,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那个面包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木柄小刀,拿起面包,方方整整地切下一块可能足足有一千克的面包,正如采取了新地计量单位后,人们简洁明了地说的那样。
接着他把切剩下的面包重新放进箱子,盖上箱盖。
随后,他依然神态安详地过去打开碗橱。
有一刹那,皮都好象听到了昂热利克姑母的责骂声,但是碗橱的门咯略直响,这种声音听起来十分真切,把另一种只有想象的力量的声音淹没了。
在皮都成为这个家的成员的时候,他那吝啬的姑母总拿一些粗劣的食物来应付,比如马罗尔乳酪,或是薄薄的肥肉片,四周配上一些卷心莱的绿叶。但是自从这个食量惊人的孩子离开了那儿以后,他的姑母尽管吝啬,还是给自己做了几盘莱,可以够她吃一个星期,而且做得相当精美。
有时是一盘浸在头天晚上的油脂里的胡萝卜洋葱焖牛肉,有时是一盘香喷喷的土豆萝卜炖羊肉,那一个个土豆不是大得象小娃娃的脑袋,就是长得象南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