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皮都爱走多快,就可以走多快了。
皮都背着他走,这已不是头一回了,所以塞巴斯蒂安没有反对。
他们就这样来到了拉尔尼,一到拉尔尼,搴巴斯蒂安感到皮都正在喘气,便提出他休息的时间够长了,皮都愿意怎么走,他就准备怎么走。
皮都宽宏大量,放慢了脚步。
走了半个小时,皮都来到了阿拉蒙村口。这个美丽的阿拉蒙村是他的出生地,正如一个伟大诗人的浪漫曲中所说的,曲调一定比歌词更有价值。
这两个孩子一到那里,便四下观望,辨认他们所在的地方。
他们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十字架,虔诚的百姓习惯地把它安放在所有村庄的村口。
天哪!即使在阿拉蒙,他们也感到了巴黎在朝无神论方向所作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进展。钉住基督像的右臂和双脚的钉子,由于铁锈的侵蚀,已经掉了。基督像仅仅悬吊在左臂上,谁也没有这种虔诚的想法:考虑把当时人人都在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的象征放回到犹太人放的原处。
皮都并不虔诚,但是他有童年时代的传统。这个被遗忘的基督像,使他伤透了心。他在灌木丛中找来一种象铁丝一样细而坚韧的藤。他把头盔和刀放在草地上,爬上十字架,把神圣的殉道者的右臂重新绑在横木上,然后吻了他的脚,爬了下来。
在这同时,塞巴斯蒂安跪在十字架下面祈祷。他在为谁祈祷?谁知道呢?
也许,他在为他满心希望在森林的大树底下再次找回童年的幻想祈祷,也许,他在为那个人人都知道有的,但是又不相识的母亲祈祷。因为即使她没有用她的乳汁喂养了我们九个月,但是她总是用她的血滋养了我们九个月。
皮都完成了他那神圣的举动,重新戴上头盔,重新把刀挂在腰带上。
塞巴斯蒂安做完祈踌后,划了一个十字,又拉住了皮都的手。
于是两个人走进村庄,朝皮都出生的那间小茅屋,也就是塞巴斯蒂安在那儿吃奶的那间小茅屋走去。
皮都很熟悉阿拉蒙,谢天谢地!但是这会儿他却无法找到那间小茅屋。他不得不向人询问,有人指给他看一间屋顶盖着石板瓦的石砌小屋。
这间屋子的花园四周围着一堵墙。
昂热利克姑母已卖掉了她妹妹的房子,新主人完全有权把一切都拆掉。他推倒了重抹灰泥的旧墙,拆掉了那扇上面有个猫洞的旧门和那些窗格子一半安玻璃、一半糊纸的旧窗户,那纸上原来划着皮都学写字时写的笔划,他掀去了长着绿苔的茅草屋顶,这些植物曾在屋顶上生长开花。
新主人拆除了这一切,一切都已消失。
这间石砌小屋的门紧闭着,门槛上躺着一条大黑狗,对着皮都张牙舞爪。
“过来,”皮都含着眼泪说,“过来,塞巴斯蒂安,我们到一个地方去,我至少可以确信那儿什么都没有改变。”
皮都把塞巴斯蒂安拖向安葬他母亲的墓地。
可怜的孩子,他说得对!那儿,什么都没有变,只是长起了青草。坟地的草长得非常茂盛,有可能使他连母亲的墓都认不出。
幸亏皮都栽了一枝垂柳,在野草生长期间,柳枝三四年间长成了一棵树。他朝着树径直走去,吻了树苗下的泥土,他那出自本能的虔诚就象他吻基督像的脚一样。
他从地上站起,感到柳枝被风吹荡着,在他头的周围拂动。
于是,他伸出双臂,抱住一大把柳枝,紧紧贴在胸口。
这仿佛是他母亲的一缕头发,这是他最后一次拥抱他的母亲了。
两个孩子在墓边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时暮色正在降临。
他们必须离开坟墓了,必须离开这似乎唯有它还记得可怜的皮都的事物了。
正当离开之际,皮都忽然想要折一段柳条插在他的头盔上,但是正当他举起手想折时,他又停下了。
他似乎觉得,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会给他的母亲带来痛苦,因为树根说不定正缠绕着她遗体所安息的,正在腐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