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朗什·米布雷街的拐角上,大夫遇上一辆出租马车,就向车夫做个手势要他把车停下,随即乘了上去。
比约和皮都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去大路易中学!”吉尔贝说,接着他就钻到车厢紧里边,靠在那儿陷入沉思,比约和皮都也不去打扰他。
他们穿过奥尚热桥,经过城路、圣雅克街,来到了大路易中学。
整个巴黎在战栗发抖。消息已经四下传开了。沙滩广场杀人的传闻和占领巴士底狱的辉煌的事迹混在一起。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能看到这个消息在他们的心头所引起的种种不同的感受。心灵的闪光就这样在外表上流露出来。
吉尔贝既没有把脸贴着车门,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民众的欢迎仪式总有其可笑的一面,吉尔贝就是从这方面来看待欢迎他的那种仪式的。
再说,他觉得不管他怎样努力地想要阻止流血,他身上好象还是溅上了几滴遇害者的鲜血。
大夫在学校的门口下了车,示意比约跟着他。
至于皮都,还是谨慎地留在马车上。
塞巴斯蒂安仍然在医务室里。校长听到吉尔贝大夫来了。连忙亲自把他引到那儿去。
比约尽管不是一个善于观察地人,但是却了解他们父子俩的性格,他仔细观察着眼前出现的这个场面。
那个孩子在绝望之中曾经显得有多虚弱、焦躁和激动,此刻吉尔贝在欣喜之中就显得有多安详和持重。
塞巴斯蒂安看到自己的父亲,脸色就变白了,话也说不出来,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
接着他就扑过去勾住父亲的脖子,只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似的欢呼,默默地把他搂在怀里。
大夫也同样默默地搂着他。不过,他在抱住自己的儿子以后,就久久地望着他,脸上挂着一丝忧伤多于欢乐的笑意。
要是有个比比约更高明的人在一旁观察,那他就会觉得,在孩子和这个人的关系上一定存在着一种不幸,或是一桩罪孽。
那个孩子并没有对比约抑制自己的感情。他的父亲一开始完全把他吸引住了,等他能够观察旁人的时候,他就立刻冲向那个好心的农夫,伸出胳膊搂住比约的脖子,说道:
“您真是个有信义的人,比约先生,您说到做到,谢谢您。”
“哦!”比约说,“真的,这并不是毫无困难就做到的,塞巴斯蒂安。关您父亲的那所监狱十分牢固,得砸开许多东西才能把他放出来。”
“塞巴斯蒂安,”大夫有点担心地问道,“您的身体好吗?”
“好的,父亲,”那个小伙子答道,“虽然您看到我在医务室里。”
吉尔贝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说。
孩子也笑了。
“您在这儿什么都不缺吗?”大夫又问道。
“有了您,就什么都不缺了。”
“好孩子,我要嘱咐你的仍然是和以前相同的那句话,那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好好用功。”
“是,父亲。”
“我知道这句话对于你并不是一句空洞、单调的话;要是我那么认为,就不会再对你说了。”
“父亲,关于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向您回答,”塞巴斯蒂安答道,“而应该由我们那位了不起的校长贝拉迪埃先生来回答。”
大夫转身望着贝拉迪埃先生,校长示意有两句话要跟他说。
“等一下,塞巴斯蒂安,”大夫说。
随后他就朝着校长走去。
“先生,”塞巴斯蒂安十分关心地向比约问道,“皮都是不是遇到了不幸?他没和您在一起。”
“他在学校门口的马车里。”
“父亲,”塞巴斯蒂安说,“可不可请比约先生把皮都带到这儿来?看到他我会很高兴的。”
吉尔贝点了点头;比约走了出去。
“您想和我说什么?”吉尔贝向贝拉迪埃神甫问道。
“先生,我想和您说的并不是应该叮嘱这个孩子好好用功,而是要让他闲散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神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