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不愿接受他的帮助呢?他的哥哥德·夏尔尼伯爵在宫廷里好象很受宠信,娶了王后的一个亲密的朋友做妻子。他说他可以在盐税局里给您安排一个差事,如果这能叫我高兴的话。”
“非常感谢,小姐。但是我已经把话说明了,现在这样我感到很满意,除非您父亲要把我打发走,否则我要在农舍里呆下去。”
“我究竟为什么要把你打发走呢?”有个嗓门粗大的人喊道,卡特琳听出了他父亲的嗓音,不禁打了个哆嗦。
“亲爱的皮都,”卡特琳低声说道,“请您不要和他提起伊西多尔先生。”
“哎!回答呀!”
“啊……我不知道,”皮都十分为难地说,“也许您觉得我的知识还不够丰富,对您没有用处。”
“知识不够丰富!您计算得和巴雷姆一样好,朗读得也比我们的小学教师强,而他还自认为是个大学者哩。不,皮都,那些跨进我的家门的人都是仁慈的上帝送到我这儿来的。一旦他们进了我的家,只要上帝愿意,他们就可以呆下去。”
皮都就凭着比约老爹作出的这个保证回到农舍。但是虽然这是一种安慰,可还不够。因他外出和返回农舍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起了很大的变化。他失去了一样东西,一样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那就是自信心。所以皮都一反往常的习惯,睡得很不好。在他辗转不眠的时候,他就想起吉尔贝大夫的那本书,书的内容主要是反动贵族,反对特要阶级的营私舞弊,反对受到他们左右的民众的胆心懦弱。皮都好象这时才开始明白他早上念的所有那些美妙的语句的意思。他决心等天一亮,就把那本他曾高声念给大家听过的杰作再独自低声重念一遍。
但是皮都夜里没有睡好,早上醒得迟了。不过他仍然决心实行他的那个读书计划。那时只有七点。比约老爹要到九点才回来。再说,即使他回来了,对于这件由他自己提出来的工作他也不会表示反对。
他从一条小楼梯走下楼去,在卡特琳的窗下的一条长凳上坐下来。不知他是偶然正巧坐在那个地方呢,还是他知道那扇窗户和那条长凳的各自位置?
不管怎样,皮都从口袋里抽出那本小册子便开始念起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身上仍然穿着他每天穿的那套旧衣服,也就是他的黑裤子、绿外套和红皮鞋。
我们不敢轻易就说,皮都开始念的时候没有时时从书本上抬起眼睛,去望那扇窗户。不过在那个四面开满金莲花和牵牛花的窗户里一直没有出现卡特琳的身影,所以最后皮都的眼睛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手里的书了。
说真的,他常常忘了翻页数,而且他越是显得专心致志,他的手就越是不动。别人看了他这副样子准会以为他心不在焉,并不是在读书,而是在深思默想。
皮都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一直被早晨的阳光照得很亮,这时候,他突然觉得书上出现了一个影子。这个黑影不象是天空中的浮云投下来的。只是一个不透明的物体才能产生这种影子。不过有些不透明的物体看上去很惹人喜欢,所以皮都连忙转过脸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那片阳光。
皮都搞错了。把他面前的那片阳光、那片迪奥热纳曾向亚历山大大帝要求的暖融融的阳光挡住的,确实是一个不透明的物体。但是这个物体一点也不惹人喜欢,相反显得相当讨厌。
原来那是一个比皮都的身材还要瘦长的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和皮都的几乎一样经纬毕露的外套。他把头伸到皮都的肩膀上面,好象津津有味地在看皮都手里的那本书。他显出的那种兴趣盎然的样子一点儿不亚于皮都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气。
皮都一下子惊呆了。这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的嘴唇上浮现出了亲切的笑容。在他张嘴微笑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嘴里只有四个牙齿,上面两个,下面两个,这个牙齿相互交错,和野猪的獠牙一般尖利。
“一本美国出版的八开本,”这个人瓮声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