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法罗莱先生喊道:
“两人一组,交换一下场地。”
球员们开始变换场地,换句话说,他们各自都要保卫自己的区域,攻击对方的区域。有个球员经过的时候,笑吟吟地向卡特琳鞠了一躬,卡特琳飞红了脸,向他回了个礼。这时候,皮都觉得卡特琳的那只被他挽着的胳膊微微颤动了一下。
皮都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到过的烦恼。
“是德·夏尔尼先生吧?”他望着他的女伴说。
“是的,”卡特琳答道。“您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皮都说,“但是我猜着了。”
确实,皮都根据卡特一样头天晚上对他说的那些话,完全可以猜到这个年轻小伙子就是德·夏尔尼先生。
向卡特琳行礼的这个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绅士,年纪大约二十三四,相貌长得十分英俊。他身材挺拔,体格匀称,举止文雅,就象那些从小就接受贵族教育的人所习惯的那样。一切唯有从小练习才能做得出色的体育活动,伊西多尔·德·夏尔尼先生都做得尽善尽美,而且,穿的衣服总和他从事的那种体育活动十分相称。他的猎装式样非常雅致,他的击剑衫可以代表圣乔治的那种款式,他的骑装由于他穿的那种方式,确切地说,也显得很别致。
那天,我们的老相识德·夏尔尼伯爵的弟弟德·夏尔尼先生,穿着一条浅颜色的紧身裤,使他那两条细长结实的腿显得线条分明,头发在早上只是随随便便地梳理了一下,脚下那双系着鞋带的漂亮的网球鞋暂时替代了一双红高跟的鞋子或是有翻口的长统靴。他上身紧绷绷地穿着一件白色凸纹布上衣,仿佛穿了一件胸衣似的。还有他的仆人站在路边的斜坡上,手里拿着一件绣着金钱饰带的绿外套。
他常常整夜呆在外面寻欢作乐,往往在赌场里一直赌到第二天早上出太阳的时候,所以尽管他只有二十三岁,却已经失去了青年人身上的那种清新迷人的青春活力,但是,这时候,赛场上的那种活跃气氛使他的这种活力重又焕发出来。
德·夏尔尼身上的所有出众无疑都受到了那个年轻姑娘的注意,当然也没有逃过皮都的眼睛。皮都看到了德·夏尔尼先生的手和脚,就不再为大自然赋予他的那双巨大的手和脚感到自负了,尽管它们曾经使他胜过了鞋匠的儿子。他想到大自然本可以把他身体的各部分造就得恰到好处。
其实,皮都的手脚和膝头既然生得都那么大,那么大自然本来也该有足够的材料给他塑造出两条结实好看的腿。可是,情况并非如此,他的腿在需要细巧的地方显得很粗壮,而在应该丰腴的地方却显得干瘦。
皮都就象寓言里的那头鹿那样看着自己的两条腿。
“您怎么啦,皮都先生?”卡特琳问道。
皮都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这盘比赛结束了。德·夏尔尼子爵利用两盘比赛之间的间隙走过来向卡特琳致意。皮都在他走近的时候看到卡特琳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感到她的胳膊抖动得更厉害了。
子爵向皮都点了点头。那时的贵族在和小户人家的闺女以及年轻女工攀谈时都知道怎样显得亲切有礼,因而他随即就很有礼貌地询问卡特琳的健康,并且要求跟她跳第一个四组舞。卡特琳答应了,这个年轻贵族的脸上露出了表示感谢的笑容。下一盘比赛快开始了,有人在叫他了。他向卡特琳鞠了个躬,就象来的时候一样悠然自得地走了。
皮都感到这个有说有笑、这样跑来、随即离去的人对他具有一种压倒一切的优势。
要是花上一个月的工夫去尽力模仿德·夏尔尼先生的简单动作,那只会使皮都失其故步,显得滑稽可笑,这一点他自己也感觉到了。
如果皮都心里懂得憎恨的话,那么,从这时起,他就会厌恶德·夏尔尼子爵了。
卡特琳仍然呆在场边,看着球员们打网球,直到最后他们呼唤呆在一旁的仆人把外套递给他们。这时她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