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认为无论读者多么聪明,上面这些细节对于他们充分了解皮都被赶出校门后所处的那种十分可怕的境遇,是十分必要的。

皮都一只胳膊搭拉着,另一只胳膊扶着顶在头上的那只旧箱子,耳边还回响着福蒂埃神甫的愤怒的吼声,朝着普勒走去。他那苦思冥想的神色其实只是他极度惊愕的一种表现罢了。

最后,他脑子里才涌现出一个想法,脱口说了一句包含他的整个思想的话:

“天哪!我的姑姑!”

确实,昂热利克·皮都小姐对于这件使她的一切希望都落空的事会说什么呢?

不过,皮都对老姑娘心里的打算可并不清楚,他只象忠实机灵的狗了解主人的意图那样,也就是说,通过观察他姑母的脸色,才看出了点儿她的心思。本能可以帮助人们作出正确的判断,它从来不使你上当,而理智呢,相反却可能会被想象引入歧途。

昂热·皮都经过思考,之所以会悲伤地发出上文提到的那声喊叫,是因为他明白老姑娘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心里会有多么不高兴。凭着以往的经验,他知道昂热利克小姐一气之下会干出什么来。不过这一回,她气恼的原因重要得令人难以估计,因而结果也变得难以估计。

皮都就是带着这种可怕的感想走进了普勒。他花了将近一刻钟的工夫才从福蒂埃神甫的那所学校的大门口走到这条街的入口,而这段路程差不多只有三百步。

这时候,教堂敲响了一点的钟声。

他立刻发觉,他同神甫进行的最后那次谈话,以及他往回走时的缓慢的步子,使他耽误了整整一个小时,因而比昂热利克姑母给他严格规定好的那个回家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一超过那个时间他回家就吃不到午餐了。

上文已经说了,这就是老姑娘针对他侄子课后给留在学校里或在外贪玩所采取的一种有益的限制。这样她一年好歹总能从可怜的皮都嘴里节省下六十顿午餐。

但是,这一回,这个晚回家的学生担心的,并不是怕吃不到姑母准备好的那顿份时很少的午餐。尽管他早餐也没吃多少,他心里十分苦恼,一点也不觉得腹中饥饿。

不管多么蠢笨的学生都知道,有一种令人难熬的痛苦,就是一个学生一旦被学校开除以后,他就得偷偷地呆在僻静的角落里,不得不享受这种强加给他、无法改变的假期,而他的同学胳膊底下夹着书包和书,经过他的身边前去上学。以前他十分厌恶的那所学校此时成为他向往的场所。他一本正经地关心着以前从不关心、而现在要在他缺席的情况下讲解的翻译作业。这个被老师赶出校门的学生很象一个亵渎神明而被开除教籍的教徒,没有权利再进教堂,去听他渴望听的弥撒。

因此,可怜的皮都越走近他姑母的那所屋子,心里就越怕住到里面去。他平生第一次把学校想象成为一个人间乐园,是福蒂埃神甫这个灭绝天使刚刚用教鞭当作闪闪发光的宝剑,把他里面赶了出来。

然而,虽然他走得很慢,每走十步就停上一停,而且越靠近他姑母家,停的时间就越长,但他还是走到那所他如此害怕的屋子的门口。皮都拖着脚步来到那儿,机械地用手搓着他的裤缝。

“哎唷!我难受极了,昂热利克姑姑。”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了免得受到姑母的嘲笑或责备,也许还为了引起她的同情就这么喊起来。

“好啊!”昂热利克小姐说,“我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只要把挂钟的指针往回拨一个半小时,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它治好。”

“哦!那也绝对不行!”皮都悲伤地说,“因为我并不饿。”

昂热利克姑母感到十分诧异,几乎担起心来。疾病使慈祥的母亲和凶狠的后母同样感到不安:母亲怕疾病引起危险,后母怕破费钱钞。

“那么,究竟出了什么事?嗳!快说吧。”老姑娘说道。

她的口气里没有一点体恤同情的意思,可是昂热·皮都听了她的这些话立刻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应该承认,他从呻吟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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